潮水涨起波光,泅渡五十米,
向对岸那团跃动的黄影,
威声恫吠,下达战书——
登临,扑咬,
两股季节风碰撞;
翻滚,木板震颤,
撕咬中,血在迸溅。
打完便转身跃入深海,
再游回起点。它甚至三次往返,
如同某种神秘的献祭仪式,
重复着无人能解的誓约。
有人说它疯了,
为一场无果的争斗耗尽气力;
有人说它是浪尖上的独行侠,
是一具肉身驮着形而上的火种,
在人类命名的“意义”之外,
以本能为舟,划向“存在”的对岸。
与此同时,南方的沥青旷野,
另一只狗披着人类的布衣,
蹲守于钢铁迁徙的驿站。
不嚎叫,不奔走,
只是将目光钉进厕所门缝,
八小时,八次日晷的偏移,
八百里加急也追不回的等待。
静止对抗流动的世界,
沉默称量遗忘的重量。
两只狗上了同一则新闻,
我们才惊觉:
狗游三江,非因仇恨深重,
而是忠诚与争斗,
一体两面的生命潮信;
它泅渡生之孤独的边界。
不为食物,不为领地,
不为雌雄,只为确认
另一团意志的温度——
哪怕以对抗的方式相拥。
另一只苦守的不是门扉,
是爱之残存的余温。
活着,以荒诞之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