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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派网微博每日荐读:2014(5月份)每日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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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楼主| 发表于 2014-5-11 21:39 | 显示全部楼层
5月11日流派网新帖荐读

#流派网诗歌#

《衣橱》——悼卧夫
文/草帽

诗人的衣橱在墙角上
是一个恰当的盲点
是的,我们找不到他
他的一切都在衣橱里
包括门后的镜子,女孩照片和上面的指纹
我们围着,等他出来
等待一张好看的脸
一个微笑
这是真实的一天
我们围着衣橱朗读
模仿他的肢体,用笔
指向许多方向

发表于 2014-5-11 09:40

http://www.zgsglp.com/thread-270037-1-1.html

《母亲的饿》
文|芝麻

昨天母亲当着我面对我的表姐说
我口里无味就蘸点腐乳吃
我打开铁柜叫嚣,为什么不吃这里的点心
之前我听母亲说过的,我多想喝蛋汤啊
我说你包里有钱,为什么不下楼去买
母亲每次回乡,对乡亲说的最大秘密是

我没有吃饱。母亲脑子早坏了
她什么都记不清了,儿子不在世也没记住
常叨念他不回家看她,她只记得饿
记得早年吃地瓜、红苕、米糊挑担子
一年只吃一两次肉,吃不上猪油,喝不上糖水
晚年痴呆的母亲,记忆里只有最初的饿
饿,烙在母亲的胃里,一辈子都没有拔出

发表于 2014-5-11 14:25
http://www.zgsglp.com/thread-270155-1-1.html
#流派评论#

浅谈“柴夫”诗人渭波的精神写作
——渭波诗集《裂片的锋芒》印象
文/尹宏灯

    与渭波先生神交已多年,近两年在江西谷雨诗会上见过面,对诗歌创作有过一些交流和探讨。这或许就是诗之缘分吧。在诸多诗友中,六零后诗人渭波一直是我尊敬和钦佩的。他心怀独有的诗歌精神,在诗歌道路上,跋涉和坚守了三十多年了。他把韶美的青春和毕生的追求都交给了诗歌。可以说,诗歌已成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精神财富。这份坚持与执著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在当今这种物质膨胀甚至爆炸的年代显得尤为珍贵。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不像其它诗人那样写写停停,而是一直保持着充沛的创作激情和活力,那些源源不断的诗意在他的笔下涌动和流淌,甚至超过了很多年轻人。透过诗人渭波的作品,我们可以看到,诗人的内心依旧保持着一份单纯的、带着某些理想主义的精神气,以至于诗人舒婷曾称他为“老青年诗人”。
    当我翻开渭波诗集《裂片的锋芒》时,是从他的作品《磨刀》开始的。其实,这首作品之前在一些诗歌论坛和QQ群里早已品读。当再次细读作品的每一个文字,我不得不说,渭波正如一个诗意的柴夫(他自己也经常以“山野柴夫”、“磨刀砍柴”等QQ 名自居),这么多年来,一直通过诗歌载体,磨砺自己,也在磨砺他所处的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这把未老的柴刀,始终在坚持自己的诗歌精神,追逐着自己的诗歌理想,正如诗人自己所言,“我深知:我就像一把柴刀,亮在山野,钝在溪石,锈在瓦砾。生命总是在归去的瞬间显得那么真实,一再空出曾有的虚拟”。
    让我们来看看诗人在日常生活中是如何磨砺自己的:

雨天,我蹲在滴水穿墙的檐下
将惯用的柴刀扶到泪流满面的磨石上
磨——
磨着单薄的锈钝、残存的锋口

我知道,我的四周总有许多黑白相交的事物
随雨水出没、沉浮、隐伏
不断改变一枚针与一群铁器的硬度
一把刀与一群刀手的距离

面对多雨的天气
我唯一可以放松心情的是磨刀
直到磨灭自己架在刀刃的身影
——渭波作品《磨刀》

    当我们惊讶于诗人为何“泪流满面”时,这容易让人想起诗人艾青作品《我爱这土地》的经典名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不同的历史背景下,诗人却在某时拥有着相同的思想共鸣。这种共鸣,都源于诗人们共同的社会责任感和良知。而渭波的这种情绪是因何而起呢?我们再往下追究其因,诗人的目光触摸四周,“总有许多黑白相交的事物”,通过“沉浮、隐伏”等各种隐晦的形式在改变着当今社会的人群,并在试图拉近与诗人之间的距离。而作为一名“柴夫”诗人,他在极力地抵制这种世俗的伤害,努力保持着文人坚硬的傲骨。很显然,诗人这首作品是极具有理想主义精神的。说到理想主义,这是今年江西省谷雨诗会高峰论坛的主题。评论家刘晓彬先生在《简析江西的理想主义诗歌文本》也特别提到渭波的诗歌:“渭波的《磨刀》给了我深刻的印象,诗人把自己隐喻成磨刀者,把磨刀隐喻成对诗歌孜孜不倦的追求,这种情感与理想在诗行中生动地融为了一体,并在一个更高的层面上强化了诗人的理想,而且还产生了一种融入的艺术效果”。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造就了诗人这种理想境界呢?我们说,一个人价值观的形成,离不开他的童年、少年成长的环境。从诗人随笔《生命的陡坡》中,我读到了一二。诗人出生在一个叫“迎春堂”的小山村,父亲因为那场“红色”文化运动去逝,自己成为一个砍柴伢、放牛娃。后来通过自身的努力,并与文学缪斯相遇,完成了小学至大学这条崎岖之路;而当发现气候多变的泱泱社会,一些曾有的真善美已消散的茫茫时空,诗人开始疼痛,开始真性情的流露而“泪流满面”,全诗在这种逻辑上的应证,就非常合理和正常了。
    我在《火车经过乡下》,又发现了诗人的柴刀,诗人的理想主义境界在诗歌文本中同样彰显得淋漓尽致。

在乡下,火车的声速就像锋利的柴刀
反复砍着细小的树木  以及与树木有关的
门坎

我一直面对火车
我已习惯了
团在篱笆的生活
并且常常收紧一再贫血的
耳根
——渭波作品《火车经过乡下》节选

    一边是火车(现代化工具)的破坏,一边是“篱笆”的生活(诗人的精神和物质家园),哪怕到了贫血的地步,诗人仍像山野柴夫一样,在收紧自己的内心,坚守自己的理想。而诗中提到篱笆的生活,不仅是全诗诗眼的关键词汇,也正是诗人创作作品的土壤。
    说到土壤,在2013年江西省谷雨诗会上,我在《浅谈后乡村时代的诗歌写作》中曾写到,“无论是书写打工诗歌还是后乡村时代诗歌,都是记载我们或者说这个时代的成长和沉淀的历程。但最重要的,更多的还是紧贴地气,诗的核必须紧接地气,扎根土壤;只有创作出与时代同步的作品,才能拥有更多的读者,才能与这个时代共鸣,彰显作品的价值和生命力!!”我在翻阅此本诗集时,诗人渭波创作的诗核,无疑是紧接地气的。诗集中绝大部分诗歌作品,都是围绕这片土壤展开的。故乡,村庄,山谷,牲口,清明,倒春寒等等一系列充满乡村气息的诗歌写作,无不透露出诗人对乡村的留恋和热爱,同时也透露出诗人对现实和未来生活的担忧、焦虑和困惑。
    渭波说,“诗到诗心为止!”诗人冷峻的笔始终在这颗诗心的引领下,指向人生,指向当下,没有浮燥的呐喊,只是静静地心怀诗性的柴刀,剖解人世,犀利而悲壮。诗人在《春天的裂片》中这样写到,“我用微薄的身体/剥开浮肿的身体/剥开围观疯人院的草垛/花丛/正在风湿的台阶上/总有一个双手向天的疯子领着一群疯子狂奔叫喊——谁举着脚趾陷进大地的中心?”(渭波作品《春天的裂片》节选)。读到这里,我的心有种揪痛感。这“揪痛”来自于渭波诗人独特的表现手法,以及锋芒而内敛的思想。这也应证了渭波的诗观——诗的“唯一”(排它)性才是诗人的根本出路。
    诗人三十多年用心创作的理念,成就了诗人的人格和修为。也正因为诗人的这颗难得的“诗心”,让我们认识了一个“坚硬”的诗人。最后我想用“中国当代诗歌一种独特的标本”来形容这位实力诗人——渭波先生。


                                         2014年5月2日于赣州


渭波简介:
   渭波,本名郑渭波,作家、诗人。20世纪60年代出生于江西省上饶市灵溪镇迎春堂。1980年发表处女作,至今已在海内外200多种报刊发表文学作品1500多篇(首)。2006年1月,荣获上饶市人民政府颁发的“首届上饶市优秀文学艺术奖”文学最高奖。


原文:http://y2008hd.blog.163.com/blog/static/38834420144293220528/

发表于 2014-5-9 08:40

http://www.zgsglp.com/thread-269447-1-1.html
#以诗为证#177【龙双丰(举人家的书童)《大风》/2006】博客版阅读http://blog.sina.com.cn/s/blog_8c43ff4e0101jhpo.html
#诗歌报道#中国诗歌流派网《21世纪诗歌会客室》在线访谈台湾诗人杨平(今日18点-21点),现在进行时,敬请关注:http://t.cn/8skFqdd
【中国诗歌流派网新浪微博地址:http://e.weibo.com/zgsglp,欢迎关注、转发、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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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楼主| 发表于 2014-5-12 23:50 | 显示全部楼层
5月12日流派网新帖荐读

#流派网诗歌#

【哀祭5.12汶川大地震六周年】首次面世:我在震区:忧愤的短歌
文/陈克

废墟游

吾国天才之创意:
地震废墟游

嘻戏中瞪圆了眼去看  
那些东倒西歪的残楼断壁

这一刻,
大地是知罪的。它倾伏。它碎裂。而人
近于无耻。

吾国的机密

知道你死了,因为你沉默。
亲人哀伤,但一些钱抚慰过了,亲人也沉默。
5.12,   5.12
一年就过去了。
死难者继续着死,
他们的姓名是机密,不公开。

士兵之死

5.12之后,军人派到乡下排危除险,
帮助村民拆除震毁农房。
一个混帐的老村民赖在自家残房前不走
执意要身边18岁的士兵
帮他去取高挂危墙之上的一块腊肉
士兵战战兢兢攀墙而去
须臾,墙轰然崩塌,士兵被砸身亡。

千年一跪

为阻拦地震死难学生父母的上访
我们的某书记下跪了
他对记者说:
我是问心无愧的
那么多孩子死了,也很痛心
但这是天灾呵

整整一年后,省教育当局正式宣布:
5.12倒塌学校未发现存在建筑质量问题

书记的那一跪
实在是冤

心连心

5.12一周年
CCTV“心连心”到绵竹演出
此乃盛典,岂能怠慢
我们的政府忙起来 提前组织清洗大街,
张灯结彩 ,营造乐观向上之气氛
严控入场券,筛选和谐之观众
布置警察封锁道路,步步为岗

演出上午8点半开始
观众凌晨3点即列队挨个安检(领导除外)入场
我有幸敬陪末座,从开场到终场
场景模糊中,亲聆到大腕们发出的一些亢奋之声
间或,做一些鼓掌,欢呼之健康运动

发表于 2014-5-12 10:01

http://www.zgsglp.com/thread-270435-1-1.html

《今夜我想到死亡》文/绿意波希

今夜,我还是在黑暗里
房间亮着灯。像房间外的,亮着灯的
长街。因此我看不到月亮和星星
——它们在哪儿?

我想到远方,土地
是否还是家乡。曾经被长笛吹着,吹
短了的夜晚,有我们安睡的牛羊
以及它们的温厚和柔软

而他们说:人世艰难,风云突变。而昨夜
我还是想,还是想,那么想
唤醒病入膏肓的牛羊,找回光辉
的抚慰,给予的力量

是的。今夜。我,想,到,死亡
我想到死亡的各种方式
那最适合我的,也许是饿死,也许不是
我都将为此羞愧

发表于 2014-5-12 14:41

http://www.zgsglp.com/thread-270519-1-1.html

《五月的记忆》文/玩偶

诗人们悼念朋友的字,更像是说自己
没起伏的人生,平淡的激不起一丝波澜

用不着怀疑,每个字都是真挚的
伴之而来的是痛惜,那年的青丝和如今的白发
有心无力的辜负、失望和颓败

空瓶子无端从高处落下、出自内心的焦虑
其他的猜测可有可无,无关紧要

愧疚像是一场突发的传染病
随着风力迅速蔓延,立夏过后,这想法越滚越大
一个躁动的火星,就能点燃这沉闷

把他变成追忆中的他、杯中晃动的酒浆
饮不饮,都像火球,美丽的令人惋惜

发表于 2014-5-12 20:02

http://www.zgsglp.com/thread-270593-1-1.html

#l流派评论#

21世纪中国诗歌访谈——杨平篇
《跨越海峡的诗歌对话》

李拜天vs杨平

李拜天:杨平先生好,为了这次访谈,我们以文字的形式通过邮箱进行过多次的交流和沟通,最终才得以顺利进行,从这个小小的经历可以充分说明,文字是有局限性的。这有点象我们写诗,语言虽有局限性而我们又必须通过语言来进行,想来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世上有趣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们以后再讨论。咱们言归正传,回到这次访谈上来,无论大陆或台湾,就诗歌来说相互之间是缺乏了解的,起码说了解的不够全面。这或许和空间的障碍有关,或许和不同的文化环境有关。距离有时候可以产生一种张力,虽然这种张力不一定和好奇心相关。但台湾诗人的创作经历和生存状态大陆诗人还是很希望知道的,今天趁这个机会,您就谈一谈你的你自己这方面的情况吧,权做您对以往创作的一个小结。

杨平: 自上世纪七十年代以来,我个人创作已逾四十年,这点由我收录于早期诗集《追求者》(1975)与《探索者》(1976)里的诗可看出,其中最早的一首写1972。那正是六十年代,也是20世纪最有活力的时期。每个人都是时代产物,沙特的名言:「在奥许维兹集中营之后,文学创作还有什么意义呢?」已渐渐被人搁置一旁,从二战后的反思到重新振作,台湾也一步步走出「白色恐怖」的阴影,社会有秩序,由农业开始一点点转型为工商业,大多数的百姓都上了轨道,民生安居,民主稳定,大多数的创作者也是如此。来自大陆的「诗坛三老」结合了那时的年轻诗人,打完了第一波的笔战,「新诗是不是诗」已不成问题,而台湾最重要的几个诗社,也纷纷成立。在此背景下,我个人虽是少年,却很幸运拥有一位喜欢文学的父亲。家父自小念私塾,虽不比五四那些大师,也有相当深厚的国学底子。我说五四,因为家父正是在「五四」翌年考进北大哲学系,自也深受那时代的新思潮影响。他交融新旧而形成的书生气质,从作人到兴趣走向,都深深影响了我。他一生清廉自恃,日常生活简朴,写古诗仿陶,写散文以游记见长,来台后不久便出过两部书,《游赏文萃》与《一峯游记》,其中如《阿里山五奇》等曾被收入中学教科书。若说,六七十年代是一个勇猛精进的时代,也正是我吸取养分,第一个「磨剑十年」,当时虽然我也大量的阅读了翻译过来的西方名著,表现在创作上的,主要还是对「古典中国」的迷恋与缅怀。经过多年酝酿,1987初版的《空山灵雨》可说是我此一时期的代表——包括1990「北京人民文学」的简体字版——二十多年来几经修正出了四版,也引起两岸的注意和讨论(正式论文便近三十篇)如今看来,真正满意的诗作并不多,希望自己还能继续进步的写出「新古典风格」作品。对「新古典风格」的探索若是我诗歌创作的第一阶段,继之出版的《永远的图腾》、《我孤伶的站在世界边缘》或可视为第二阶段,展示也呼应着八十乃至九十年代的若干前卫诗风。随着时日推移,一方面多次出国,一方面两岸也开通了,我很自然的开始往更多更广大的角度巡视。这些也都反映在随之出版的几部诗集里,有对时代的关怀,也有旅游的经验,包括了对大陆的默默吸收。也因时代的频率变动太快,既与我生就的气质格格不合,创作陷入低潮,也因此加强了我的内观与自省,后来出版的《内在的天空》,便是此一过度期的见证。待进入21世纪,台湾有一年因新型病毒的猖獗,使我举家南下,在中部山间友人家足足住了两个月,山中的清新再度激起我的创作火花,前后长达两年,也让我迈入诗歌的第三阶段,同时开启了其他文类的创作。直到今日我仍相信,只有结合古典中国的养料,才能创作出属于我们独有的作品。无论是诗或小说,绘画、雕刻、电影或其他艺术,无不如此。

李拜天:我们知道你曾经获得过时报文学新诗奖、优秀青年诗人奖、李白诗歌奖等海内外十多个奖项,在众多奖项中,你最看重的是哪个?

杨平:我之最早获奖已是近三十年前的事。那时年轻单纯,也许奖项有大中小之别,就我个人来说都是一样重要。所谓的「磨剑十年」,最初几个只为了证实自己创作程度如何而参加。后来越来越被动。换言之,不仅对诗歌的认识已深,知道创作的终极价值与乐趣其实还在创作本身,同时对得奖的社会意义也有所认知,明白除了少数一两种「成就奖」,是对长期耕耘者的肯定与尊重,各类奖主要在对年轻人或初期创作者给予鼓励,便不再参加。写诗是一辈子的事,得奖是路上的插花,让风景不致太单调,也让自己感觉不致太孤独。

李拜天:对你的获奖作品,你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最好的作品?大陆近几年各种诗歌评奖非常多,而且还有逐渐增加的趋势,我想知道台湾近些年诗歌评奖方面是一个什么状况。

杨平:当时当然是拿出自己较满意的作品参加。像「坐看云起时」等一束诗,便是得「时报文学奖」的作品,当时喜欢,如今仍喜欢,可是已不太满意了。关于奖,我再补充两句。由于随着年长,诗作诗观都有所变异,后来被邀请当评审,从最初到两年前,虽外界的气候时有变动,我觉得奖就是奖,评审也只是评审,只要大家都热爱诗,遵从游戏规则,实质状况都差不多。奖多意味着重视者多,一半是社会现像的反应,未必是坏事,但对创作者而言,诗与文学本身的精进才更重要。

李拜天:你的诗作在中国诗歌流派网贴出来后,有的诗友说“台湾人的思想观念比大陆更传统一些”,还有的诗友认为你的作品能给人不一样的感觉。面对大陆诗人的各种看法,请杨先生说说你自己的看法。当然自己谈自己的作品是最难的,但作者与读者的观点碰撞,或许更能探讨出诗歌的真谛,或许这次探讨不一定会走那么远,但为什么不进行一次有意义的尝试呢?要知道很多时候,一些不经意的尝试,或许就是一次意义非凡的创举。

杨平:你说的非常好,「一些不经意的尝试,或许就是一次意义非凡的创举。」我相信这也是绝大多数创作者,自然而然会面临的一种挑战。数十年来,我个人的诗风因此多变,其实也只是呼应内在的呼声不断尝试而已。前面已稍稍题到我的诗集,在此进一步说明。我的《空山灵雨》属于「新古典风格」,自给人「传统」之感,名学者谢冕在此书大陆版的序中认为,这当是「两岸异同的互补」,我觉得说的很对。后来的《永远的图腾》则反映出八十年代的前卫精神,两者乍看的确落差很大,以致伊沙在一篇论文中宣称看到了「三个杨平」。接着我又出版了多部诗集。我个人对出版诗集有自己的作风,即是要有一致的主题性或风格,像《我孤伶的站在世界边缘》是十四行诗,《处境》表达对时代的关怀,《内在的天空》是融合了禅与宗教的「灵修诗」,《云游四海》是旅游诗,《独行的歌者》的主题是青春。我相信未来还是会以这种方式结集。像今夏我便会出版一部「诗文选集」,一方面是献给去逝四十年的父亲,一方面也是弥补这些年来未能同时出版其他文体作品的遗憾。当然,这里强调的是诗集,不完全等同于创作历程,刚才说过,单就诗歌而言,我也经历了多方探索,直到今日,仍是进行式。我想这当是古今诗人的共同体验吧。

李拜天:你几十年的创作生涯中,写出了大量的优秀作品,出版了《空山灵雨》、《永远的图腾》、《处境》、《内在的天空》、《独行的歌者》等十多部诗集。如果让你向大陆诗人推荐一本自己的诗集,你会推荐哪一本?

杨平:由于我每部诗集都有自己的风格与题材,我实很难推荐任何一本,那会让人误以为是「代表作」。若从喜欢的角度,我宁愿让读者自己去决定。若由认识作者的角度,我只能说今夏才要出版的《记忆纹身》可能是目前较适合的选择,因为此书收容了已出和未出的十部诗集选,另外还有散文、小品、随笔、小说和极短篇等等。横排,约四百页,内容还算丰富,很希望能在大陆出版,一方面分享,一方面更期待指正。

李拜天:我们知道大陆的出版现状和台湾有所不同,你能谈谈台湾诗歌的出版现状么?

杨平:台湾诗歌从市场角度来看,除了极少数几位当红名家,这二三十年来可称每况越下,出版社的接受度越来越低,连有话题性的《年度诗选》都已停摆多年。我当年一部诗集印一千册,到2011已缩了一半,若是自费,出版商会善意建议「印个一两百本」即可,可说一直都在谷底。令人叹息。就我个人的听闻与亲身体验,台湾出版界的文化人越来越少,尽管官方的龙应台在努力的推,整个社会氛围往功利化的走向是很难转折了;也许大陆的情况好一些?

李拜天:这些年你来过几次大陆,回过几次故乡?你觉得现在自己更象一个故乡人还是台湾人?

杨平:我自1988夏首次返乡,曾不间断的年年来大陆,至少十年每次都来两个月。但是大陆太大了,我见闻的越多,便越不敢说自己了解。待进入21世纪,因为婚姻和子女,我来得少了,这五年更因家母年迈来得更少。不过,我总认为,诗人有祖籍,但更该有胸怀「无国界」的超时空气度。像李杜,既是古代中国的,不也是今日全人类的?由于我父母都是大陆人,北方人,所以在我的血脉深处,总视大陆是我的原乡,这点是毫无疑问的。尽管大陆友人把我归类为台湾诗人。我是土生土长于台湾。这两种说法都对,但更正确的当是两者的相融。这是「地球村」的简单现况。不管怎么说,像里尔克是德语诗人,我是汉语诗人。

李拜天:既然你认为孤独的创作是和灵魂最好的对话方式,假使你一直生活在故乡,没有远离故土的那份孤独,你的人生是不是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会不会或许就不去搞创作?

杨平:是的,孤独是我气质的一部分,所以是原生的。经过多年观察,或可能也是一切艺术家艺术灵魂的主要元素。对日趋急促喧嚣的现代人言,凡与孤独相关的,几乎都成了生活中不可多得的小确幸。像漫步、赏花、阅读、书写、通信、交友、恋爱、衣食住行,莫不如是。我们活着,却日趋急躁与麻木;加上手机与网络的流通实在太方便,连与自己亲人对话的时间都少了很多。这种普世现象已让有心的灵魂几乎个个都生出「远离故土」的疏离感,自觉如「异乡人」。在台北的视台北为异乡,在北京上海西安的视所居住的地方为异乡,每每要到远离或失去后,方会珍惜怀念。我听不少人说现代人已失去了灵魂,也听一些诗人说今日诗人根本没有灵魂。这都同样令我难过。我曾和许多诗人不断为此写诗、在网上留言呼吁,若此时是诗的盛世,我们的声音可能会更有力些。我的幸运是生在还有灵魂的时代,能让我怀着一份诗心,一颗像「小王子」那样的天真心走来,并为了保持这份纯真,我努力的让自己活在都会边缘、红尘边缘。如今,我已在小小的台北湖滨住了四十年,虽没西湖那么美、洞庭太湖那么大、充满了历史感,我仍视为幸运的一部分。我的孤独,或会因不同的人生环境展开不一样风貌,一颗与生俱来的诗心,当不致有任何改变。这点,我很确定。

李拜天:作为台湾《创世纪》诗刊的主编,你对这本诗歌刊物是最有发言权的,你能谈谈这本诗歌刊物的详细情况么?她究竟是一本什么样的诗歌刊物,她在台湾诗坛处于一个什么位置?还有很多诗人也很想知道,台湾诗歌刊物的一些情况,麻烦你能简单介绍下台湾诗歌刊物的一些历史和现状么?

杨平:从1954创刊至今,《创世纪》近四十年来都可算台湾最有影响力的诗刊,这当为不争的事实。十年前,受「文化局」继「云门舞集」后颁「文化贡献奖」,今秋满六十年,也当名列「金氏世界」纪录的最长寿诗刊了。我很幸运,二十多年前由洛夫亲邀入社,有十多年都是最年轻的一员,也加入编辑,亲身感受到《创世纪》的草莽气质与向心力,发光发热;也眼睁睁看到这份诗刊,为了拒绝钙化而作的种种努力——虽然令人不舍,我想,这大概是任何一份刊物都无法避免的趋势,只是有长有短,有快有慢。
台湾诗刊的重要性与文化的起伏是一致的,只是在六七十年代,诗人是台湾文学乃至文化界的领头羊。诗刊的精采和影响自然可见。八十年代随着「新世代」崛起,诗歌扩大进入新的领域,也是诗刊最缤纷火红的时期。有一年,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就出了五十种诗刊。包括我曾主编的《新陆》与《双子星》。可惜的是,随着影响日减,渐渐缩限于诗界本身。待计算机和网络渐渐而加速的出现,世纪末有了「网络诗人」一词,也意味着诗刊和纸本刊物的落没。这时所谓的三大诗刊,《现代诗》和《蓝星》都终止了,较年轻的《秋水》与《葡萄园》也在进入21世纪不久,各自结束了风华的身姿,只能让《创世纪》、《笠》、《大海洋》、《台湾现代诗》等等寥寥几种领风骚了。可喜的是,近十年来,又有若干诗刊,像新旧诗体并存的《乾坤》,像年轻诗人发起的《好烫》等等,无论长久多寡,每每能跳脱传统诗刊(面对这些屡有创意的诗刊,昔日先锋如《创世纪》,也只能被归类为「传统」)的思维,走出自己的风格道路。我虽不清楚大陆新诗刊如何?相信两岸都有这等令人亮眼的诗人与诗刊传承与创新。

李拜天:我们知道你是台湾诗坛非常重要的诗人,我们还想知道台湾近些年来重要的诗人都有那些么?我指的是台湾诗人中你认为重要的诗人,而非目前大陆诗人眼中的台湾重要诗人,或者换个角度说,你认为台湾诗人中重要的诗人有那些,如有可能,请尽量简单介绍一个他们的创作或诗歌。

杨平:是的,我很愿意介绍优秀的台湾诗人与此间诗友分享。多少年前,我形容1949以后三四十年的台湾诗坛,或整个文学界兴盛如汉末魏初的「建安」,那也是一个文学灿烂的时期。当然,是不是都需要历史来判断,快的话,当在几十年内能证实。但在此我只能就一己之见,提供几位我所喜欢的台湾诗人。他们在我眼中都是非常优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想跳过前代诗人,他们也都大陆诗人眼中所熟知的,如周梦蝶,洛夫,痖弦,杨牧等等,在六十年代他们就被列入所谓的「十大诗人」。我要介绍的是和我差不多年纪的杰出诗人。
首先是杨泽与罗智成,他们都是1954的。在念台大时就已崛起。杨泽的《蔷薇王国的诞生》、《彷佛在君父的城邦》,我个人十分喜爱视为经典,这也让我想起,杨泽赴美留学时,传出放弃诗的消息,我曾去信关怀,也得到他的热诚响应;很希望这位当代「韩波」,能像爱诗的我们那般看重自己的诗,让大陆诗人也有机会一品。罗智成则是一位风格独特的诗人,又会画能设计,今日台湾(听说)有若干年轻诗人称他为「教皇」。这并非好事,我怀疑罗智成是否喜欢。但不论怎么说,他的作品都有一种特殊魅力,能强烈到让喜欢的人崇拜。他著作不多不少,最具代表性的可能是《光之书》,我很高兴自己拥有他的原版签名,哈,这可是连他自己也没有的版本。
最出名的女诗人则是夏宇。她的《备忘录》和席慕蓉的《七里香》,郑愁予的诗集,可能是台湾最畅销的三位诗人。其文字俏皮机智,有独特风味,后来出的几部诗集,都相当前卫,设计也大胆。
另有「三陈一苏」,苏绍连陈义芝陈黎陈克华,都是各有风格各领风骚,相信大陆诗友也不陌生。苏绍连以散文诗见长,和已逝的诗人商禽都是这种诗体的代表。陈义芝的诗风抒情,有段时日,与我的《空山灵雨》气质很接近。他的文字非常流畅美好,是一流的抒情诗人。陈黎和另一位(年轻)诗人(我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可算八十年代前卫诗的代表,当时写这类诗的人很多,我也曾受影响,坚持到今天的只剩陈黎了。印象中,他也和杨泽罗智成都是台大一个诗社的,像西安的徐江、伊沙、侯马、一个宿舍出三个获「桂冠诗人奖」,都是可遇不可得的美丽机缘。
另外还有「鸟人」刘克襄,他是多产作家,也是优秀诗人。这些年举办「台北诗歌节」的鸿鸿,虽和杨泽那般有才,可惜目前只出了两部优秀诗集。还有孙维民,他几乎得遍了各种诗奖。还有詹澈,他可称「诗界的黄春明」,写台湾诗的代表。
  年轻一代的我接触不多,一时只想到两位,一男一女,鲸向海与杨佳娴,都是七十年代后的优秀诗人
当然,台湾的优秀诗人不只这几位,我没提到的还有不少,像罗叶与许悔之,沈志芳与奎泽石头,纪小样(他可是多产诗人)与王广仁,零雨和颜艾琳,等等等,但我只能提我眼前想到,较熟悉,并且非常喜欢的优秀诗人。
我也知道,我提到的诗人中有些也不为大陆诗友认同,这很正常,也是好事。无论如何,「耶稣的给耶稣,凯萨的给凯萨」,把属于历史的就交给岁月吧。

李拜天:由于语言障碍,不同国家的诗歌是很难相互了解、认识和阅读的,这时需要借助翻译者来进行。我们虽然不存在语言障碍,但由于时空和地理障碍,这无形中给海峡两岸的诗歌交流造成了一定的障碍,这时翻译家就失去了用武之地,而承担这一中间环节的一少部分人所起的关键作用,无疑是重要的,希望杨先生以后,多把台湾的好诗歌介绍到大陆来,也好让大陆诗人对台湾诗歌有更多的了解。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诗歌相互借鉴和学习,对于新诗的发展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基于同样的道理,台湾诗人眼中的大陆诗歌就目前来说,由于同样的障碍也是不全面的,虽不一定全面,但并不代表这种认识不具备价值和深度,有时候或许恰恰相反。我想问的是,你眼中的大陆诗歌是一个什么样子,有哪些诗人的诗歌是你看重的?你认为大陆诗歌和台湾诗歌存在着那些差异?

杨平:你的问题都很重要,只是未免太大,像上一题,我虽介绍了一些诗人,但完全没有引介他们的诗作,这样的介绍未免失之空洞。大陆的优秀诗人自然更多,我的片面之见可能用「挂一漏万」都不能形容,所以实在无法回答。
关于两岸诗歌的差异性,虽有二十年的阅读与编辑经验,我也只感受到若干皮毛。十年前,我应邀参加「两岸三地点烽火」,后来在民间诗人海上(一位可能大陆也不太熟悉的优秀诗人)的陪同下,在四川大山里,除了见识到「彝族」的「火把节」,睡在平生第一次的「牛棚」里,并在海上的介绍下,见到了「彝族」诗人发星(一位大陆更不太熟悉的诗人),他那充满山民的气魄、实验文本的独特诗风,真是令我眼睛一亮。
21世纪初,不久前才获「诗歌周刊」颁奖的诗人黄翔来台,他那激情强烈的诗风,与个人魅力,我让我不能不感动!那年,我曾与友人开车带他去台湾漫游一圈,他在日月潭裸泳的一幕,可说是很经典的镜头。
单就黄翔、海上、发星这三位诗人而言,他们彼此就有相当大的差异,而这等差异就今日看来,就像北京诗人不同于南方诗人,或西北诗人有别于东部诗人,历史与地理上的差异本是两岸异同的最大因素,也因网络全球化的趋势而有所缩减。
我个人在此提出一点,即是汉语在近百年来受西化影响下,所造成的不同程度上的区别,若较具体的说,台湾的「国语」和标准京腔的不同,或许就是两岸诗风的差异所在,很微妙,却不本质。当今包括我在内的台湾诗人在诗语言上,似较接近北京的部份诗人。说到这里,我想强调,两岸诗风的差异并不重要,因为那是必然现象,重要的当是,两岸和大陆的每个区域都能出现优秀的一流诗人,乃至大诗人,这是原点,当也是终点。

李拜天:从最近的相关报导中,我看到台湾地区现在正在实施一项台湾“诗的复兴”计划,请问你了解这个计划么?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计划?这项计划的实施,你认为能为台湾诗歌带来什么?在过去几十年中台湾是否经常有类似的诗歌复兴计划?新成立的“齐东诗社”又是一个什么性质的诗社?

杨平:这是由台湾名作家,当今文化部长龙应台于今春,在台北一条老街,齐东街,一处老屋中成立「齐东诗社」,说以此为“堡垒”,推动台湾“诗的复兴”。她介绍了“诗的复兴”三年计划,包括培育新秀诗人的“诗的蓓蕾奖”、鼓励诗人前往海外游历的“台湾诗人流浪计划”,以及台湾诗歌节、翻译计划等。这些都很好,也是过去就在推动,只是如今强调在「诗与诗人」身上。我对作家龙应台佩服,对文化部长龙应台,虽然支持,却只能观望,毕竟这是长效行的投资,需要眼光、时间、与落实。她有眼光,可是两年后就换人了,是否昙花一现或被冷藏都很难说。若只是「三年计划」,除非碰上一个天才,短短三年便要开花结果,闭着眼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当然,也许里面另有奥妙。果真如此,便只是政客玩的噱头了。

【现场精彩问答整理】

樵野:请问杨先生,在台湾有没有“现代禅诗”这个说法?并请你谈谈禅与诗的关系等相关话题,谢谢
杨平:自當年周夢蝶以禪入詩以來,就開始了,楊牧和我也寫過一些,
但要到洛夫寫「金龍禪寺」(這該已是八十年代罷,詳細日期也許南北兄比我更清楚^^),才又一次引起話題;但限於詩人各自的氣質,「现代禅诗」雖時有人寫,但並未能像近年大陸這般形成氣候。

白希群:杨平老师可以说是承前启后的一代,之前有余光中、洛夫、郑愁予、痖黙这些人,而在你们之后又涌现出了哪些年轻的诗人却不为人所知,您能介绍一下台湾当下诗人的创作情况以及主要的风格特点好吗?

杨平:謝謝稱許。
但「承前启后」該從整個大陸的「第三代」與台灣「新世代」的角度去看,才算有歷史意義。
你的問題讓我很難回答,由於台灣很小,這十幾年又從BBS進入網路時代,一個詩人除非不投稿,不貼文,又寫得少,是很難「不为人所知」的;這是這一代年輕詩人的幸運,但也因大量貼文的結果,
很容易被忽略,但這忽略,會隨著寫的多,貼的多,以及最重要的,寫的好,時間久了自然被人注意到。
悲哀的是,這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容易發表的時期,卻也是詩歌最受輕忽的時期,也許就因如此,這十多年來寫的人多,冒出頭的少,也沒有足夠亮眼的作品讓人感受到一顆新星誕生,龍應台才會提出「詩的復興」罷

白希群:在历史上西子湖畔有一个湖畔诗社,汪静之、应修人、潘漠华、冯雪峰这波人被称为湖畔诗人,请问杨先生您自称为湖滨诗人是什么由来?与历史上的湖畔诗人有没有沿承关系?

杨平:在古今东西方都有「湖畔诗人」,主要因为地缘关系。
我也一样,自四十年前我由北县搬到北市的内湖,先住「大湖」再住「碧湖」,前后四十年大半生
和绝大多数作品都居于此,写于此,不仅如此,无论在「大湖」或「碧湖」,我家都近得可以
从窗内看见湖光山形,此处虽不比西湖媚麗知名,我想,自称「湖畔诗人」应该是很自然的。
当然若就气质上言,也与我喜欢的若干古诗人像苏东坡林和靖华兹华斯梭罗等,也有精神交流、
意气相通之处。
将来,我会出一部「湖畔诗选」的。

宫白云:杨老师好 ,全程跟读下来 。。非常精彩。。想请问杨老师两个问题
您对大陆的网络诗歌持什么样的看法?您主编的《创世纪》是否有意向刊登您认为好的大陆网络诗歌?

杨平:我先回答您的第二个问题。早在五年前,我便推出过「网络诗歌专辑」,从两岸到海外都有,约占12页,这是我当初争取来的,印象中,只刊出了4-6页,原因不少,其中一个理由是《创世纪》的来稿多到爆。
我很难过,也编不下去,后来便只挂个名。这十多年主要都是张默负责。《创世纪》没他的付出也停刊了。

「对大陆的网络诗歌持什么样的看法」也是个大问题。
我虽在「诗江湖」时便有加入,因为婚姻和顾家,中间断了几年,直到去年才因诗人黄兄来台,到我家帮我注册「博客」才算与大陆接线,因此真的认知有限,不敢回答。诚实的说,比台湾热烈多了,这当是好现象吧。

王法 :请问杨先生您近期经常光临中国诗歌流派网,您对【中国诗歌流派网】的现状有什么感觉和评价?对网站的发展有什么建议?
杨平:我因拜天兄之邀得知并注册,时间虽短,简单感觉当是相当的感动,台湾是不可能有此气魄的诗歌网站,所谓的有容乃大,只有容方可能形成风潮、撞击出优秀诗人。
我觉得,诗歌网站能做的,【中国诗歌流派网】十之八九都做了,当然随着发展与更多人加入,会有更充实的内涵。
只初步觉得,和相关艺术的连结与推广似乎少了些,以后当可加强。
另外,自由贴稿当然是大气的表现,在诗论方面或可主动邀名家高人一起来,当对初学者与有心提升的灵魂都有帮助。

杨士鹏:杨先生,我想请教您老生常谈却又是很多诗人难以定位和把握的问题:“到底现在在诗界里,看到不同风格流派的诗歌作品,用一个诗人的眼光,如何去评价作品的好坏?或者说,让您去评价一首诗歌作品,您会拿什么样的角度去评诗,好诗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杨平:我非学者,只能以诗人的眼光回答,也即是,不同风格流派的诗歌作品,自有喜欢或不喜欢此一流派的诗人认定。所谓的见仁见智本就是很主观的。像中国历来有人争论李杜谁是第一名诗人便是一例。
我接触,阅读,书写,表面上逾四十年了,虽大多数情况下对一首诗看一遍甚至一眼就可以主观的认为优劣,其实真的未必。
换言之,同样一首诗,隔上三五年,你或就会有不同高低的看法。
若硬要说一个,也有,我认为一首及格的诗至少应该是有六十分文字素养或文学程度的诗。
当然,这也等于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及格标准,或文字素养或文学程度。
我知道这个答复让你失望。其实,我也很失望。就像男女的婚姻,只有适不适,没有好坏对错。

覃可:各位老师好!来学习一下。想问杨老师一个问题:您是如何看待古体诗与新诗同时存在的现象?谢谢!

杨平:从千年历史的角度去看,这很平常,甚至,在许多时代都是好事。
一方面并存,一方面淘汰。这是自然现象。
像盛唐律诗走下坡后,到了宋朝,因为有苏东坡辛弃疾等等新诗人(词人)的出现,为汉语诗又开辟出一条宽阔道路。这也意味着,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声音自己的风格和姿态,当年,陈寅恪父亲陈三立被称为「最后一位古体诗人」,难道没有名?难道没有好诗?如今还有几人在乎呢?
这也许是他个人的悲哀,却是历史的选择,谁也无能为力的。

附:台湾诗人杨平简介
=================
     杨平:出生于1957年,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开始默默创作,以现代诗为主。出版的诗集有《空山灵雨》、《年轻感觉》、《永远的图腾》、《我孤伶的站在世界边缘》(1996获文建会出版赞助)、《处境》(2002获文化艺术基金会出版赞助)、《内在的天空》、《独行的歌者》等十多部诗集。曾获“时报文学新诗奖”、“优秀青年诗人奖”、“2002李白诗歌奖”等海内外十多项诗奖,部份作品被选入各种选集,译为英日韩法等多种文字。曾任「驻市艺术家」代表文化局赴澳洲雪梨作艺文交流,多次应邀参加各国「世界诗人大会」。曾为诚品书店“诗的星期五”主持人,“创世纪诗刊社”主编与副社长,主持《诗乐园》网站等。九十年代后期,希望通过不同的书写方式,表现广阔多彩更具深度的人生风景和生命观点,开始创作小说、和抒情、哲理散文。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他尝试以新视觉观点进行书艺创作;同时混合传统技巧,以新表演理念(结合哑剧、即兴演出、装置艺术等),或单独、或和友人在不同场地合作演出、推广诗歌的朗诵与表演行动。
附:诗人李拜天简介
=================
  李拜天,诗人,专栏作家。上世纪70年代生中原,现居成都。有作品在《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刊、《诗选刊》、《诗歌月刊》、《扬子江》、《诗潮》、《诗林》、《中国诗人》、《北方文学》、《绿风》、《滇池》等杂志及《成都晚报》、《环球时报》《兰州晨报》等各地晚报日报都市报等报纸数千篇(首)发表。作品入选《2002中国年度最佳诗歌》、《2005年中国诗歌精选》、《2005中国年度诗歌》等多种选本。著有《深夜与词语交谈》、《前天以前》等书。

发表于 2014-5-12 08:37

http://www.zgsglp.com/thread-270402-1-1.html
#以诗为证#178【格式《演讲者》/2014】http://blog.sina.com.cn/s/blog_8c43ff4e0101jiej.html
#诗歌报道#第二届世界华文诗杯新诗大赛10日下午在深圳颁奖,来自中国大陆及港台澳地区以及美国、日本、埃及的100位诗人分获金银铜奖及优秀奖、佳作奖、特殊贡献奖,其中北京诗人北塔获唯一金奖,深圳诗人唐成茂等3人获得银奖。http://t.cn/8sshNnk
#诗歌报道#修建了3年的圣-琼·佩斯纪念亭8日在京正式揭幕,众多中法两国诗歌领域的名人汇聚北京西山,献声朗诵。法国著名诗人圣-琼·佩斯,曾于1916年-1921年任职于法国驻华使馆。圣-琼·佩斯在京居住期间,在西郊道观中完成印象派长诗《远征》的创作,一举获得1960年诺贝尔文学奖 http://t.cn/8sshajw
【中国诗歌流派网新浪微博地址:http://e.weibo.com/zgsglp,欢迎关注、转发、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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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楼主| 发表于 2014-5-13 21:38 | 显示全部楼层
5月13日流派网新帖荐读

#流派网诗歌#

《旧时的月光》文/陕西姜华

彼时  月光已经钻进老宅
拽着古槐枝条向上攀登
大地的骨头裸露出来
什么声音在摇晃  敲打着不安的灵魂
我慢慢推开紧闭的窗户
月光水流一样漫进来  淹没了我的裤角

我的颜色白了  
从头到脚  从内到外

还有一些细小的风  带着轻微喘息
在异乡乘着月色赶路
月光把我旧时的伤疤拖到墙上
挂成一片片忽明忽暗的光斑  
或忧伤  一只猫突然从窗口射出
像一块黑色石头  砸向镜面

三十年前  也是这样一个夜晚
我告别了青涩初恋  于月光下出走  
一个从小离娘的孩子  揣着孤独  
和微弱的烛光上路  
如今我头上
已拥有月光一样的风霜

今夜  月亮掏出了所有的银子  
多少贪婪  虚妄和未知  被夜色掩盖
月色之下的世俗  像一张白纸
清冷  孤单  还有一些浪漫
夜露悄悄地落下来

发表于 2014-5-8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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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扣儿 诗歌三首

《将醉酒》

但使渔声退了吧。我且回游人海
路过老杨树的干枯,干枯上落雨的五月
散坐的人端杯残茶
倒映的一小块天上没有他当年的容颜

一路较长。日月替换迅速
黑白两色囊括了内心的疑问,打不打结
思索的绳子都无柔风可解

在某年,在某月,在某天,有某人
以这等平静与我靠近
心跳声与我融合,除此他身无长物

这是异度空间扔下的事故——我持一船暗褐的黄昏
泅渡回这样的诗歌,我说,我且回游人海
我去品验残茶
呵,我又说出我正被岁月倒映
我同随身的风一起
煽起了着急的灯火

将醉酒。但使人声也退了吧
我的私语不可广泛开来
我不带你
在悬崖上唱歌

《大雨之夜》

夜色被浸透了。树影绕不回梦境
烟雾很单薄,我不能期望小小的亮度
照出手指的血光
在今夜,我对自己无所求索
任一杯凉水将时光浮沉

在今夜,我将夜色摆布出无尽的阴影
我是无名的建设者
的确。夜色被浸透了。尖细的目光够不到水声的高处
来路与去处断开思想的维度
我接一滴雨,想象叶子们伸出牙齿,大地撕开
高山与洼地进入共同的年代
等着吧。蝴蝶经过此夏依然会死去
浓香淡香又怎样?
果子被吃尽后,野草就疯了

短墙在哪。忘川在哪。大雨之夜
激越的伤口遍地横流
一排黑又一排黑重茬覆盖
并不管这人间到底有多少飘萍,也不管这些急迫
是否有人在等
深的浅的又怎样?一列火车按时轧过铁轨
离开的人离开了
回来的人回来了
黑暗中涌来涌去的人影,供我数出了
一路得失,十方婆娑

大雨之夜使天和地正在接近,什么都软了
什么都远了,这情形于我
早已超过一生了

《旧梦依稀》

也唯有这样的题目,也唯有这种寂寞。在此时
更加想到驿站,风灯,流水推歌而去的
略黄的莲蓬
什么名字的鸟听过月上柳梢的啼叫
弯弯转转一条小路,分不出尽头与肩头

那么倾斜而来的发丝又怎么形容
人影接近皮影是通常的结局
所设的隐身可见都是怎样的残酷态度
一千盒火柴卖出了一个怕冷的小女孩
一千个怕冷的女人买不回一个童话的改写
这种事情发生风雨后,总有一段钟声被臆想敲动
而现实
心经在禅台完好
碎花在窗外修行

故乡如此之远。情歌如此之轻。我离开青春的根源
渐渐忘记了操琴的人
不可深究了——此诗
担着三分戏说,二处闲愁,一个无心有形的女人啊
是何地何人的旧梦
固守,执迷,又依稀,只是仿佛

发表于 2014-5-3 19:57

http://www.zgsglp.com/thread-267800-1-1.html

#流派评论#
世界因一个诗人的离去如此安静
              ——简论诗人之死

            大 藏


    诗人感受世界的荒谬与虚伪,他们在世界的刀刃面前从来不设防、不伪装、不丢弃真心,即使从容地踏过荆棘丛林,也会将带血的棘刺藏进血肉,有朝一日慢慢地抚摸伤口,化伤痕为生命和命运的一部分。诗人的无奈在于对现存秩序的被迫隐忍,这某种程度上决定了诗人注定是一种悲剧的角色。
    为什么诗人的非正常死亡总能触发我们最敏感的神经?因为我们为同一族群人,他的现在可能就是我们的未来。诗人之死最能折射出这个喧嚣的外部世界与人类精神世界无处不在的巨大而深蛰的矛盾、危机与困惑。
    人类也许是最不潇洒的一种动物,而诗人又因为其真诚、敏感与心灵的时刻在场,并寻求再造一个现实困境之外语言中的生存与超越的世界。一个诗人对诗歌本质的理解程度和其对诗歌的雄心与创造力,决定了他超越现存世界、创造意象世界的能力。真正的诗人,他一半活在现实世界,一半活在其再造的意象世界之中,这注定了他必然是一种分裂的人、矛盾的人甚至是现实生活中不幸的人。最成功的诗人应该是这样的一种人,他用自己创造的意象世界超越了现存世界的局限性,并最终赢得现存世界的认可,使他的整个生存(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趋于和谐的平衡或稳定。
    诗人之死与其说是诗人个人的解脱,不如说是其隐秘再造世界的彻底崩塌,他不再能创造出鲜活的自己来抵御一个荒谬无力的世界,他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并对诗人角色发生根本性怀疑。
    死亡本身是对黑暗和困境的一种妥协,也是个体一种对现存黑暗和秩序最决绝而英勇的抗争——无望的抗争。而这个总不那么美好的世界,曾几何时又消除了永恒的荒谬、黑暗与困惑?
    今晚的世界如此安静,因为又一个诗人的离去。

                             2014年5月10日

发表于 2014-5-11 09:50

http://www.zgsglp.com/thread-270041-1-1.html
#以诗为证#179【陶发美《月亮》/2011】http://blog.sina.com.cn/s/blog_8c43ff4e0101jjc0.html
#天下诗歌#《新诗》第10期目录http://t.cn/Rvv7J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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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4 21:56 | 显示全部楼层
5月14日流派网新帖荐读

#流派网诗歌#

《晚班车》文/空馨

多年后,在城市灯火中
我无奈的败走
晚点班车,从一场雨
开往,另一场雨里
同在归途的季风和我一样
这么晚了,才想起淋湿的故乡

那个在雨天,栽种向日葵的人
肯定又在村口,一边眺望我的归来
一边微驼着脊背,双手合十
想在倒下之前,再一次的
为我,祈祷平安

而此时,隔着车窗
我不知道该如何,在抵达前
安抚好夺眶而出的热泪
那是从骨骼里涌出的柔软
湿漉漉的。没有用一点伏笔,来隐藏
村前的轱辘井、大槐树、还有在雨中
大朵大朵盛开的葵花

发表于 2014-5-14 08:38

http://www.zgsglp.com/thread-271024-1-1.html

《有个人死了》文/风筝



说什么死者为大
万岁爷死了那么多年
主流媒体还在三七开着
你们自杀或饿死了一位诗人
就比天还大了,不能非议一下了
如果追悼会上致悼词
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
把大盗说成雷锋
把二傻子说成科学家
都是你们的私事
现在这事被你们炒成了公众事件
你们在公开场所不加节制
你们的逝者
也被神话成了公众人物
那么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
都请接受一分为二的命运



又一个诗人死了
又一个人被和海子挂上了钩
又一个所谓形而上的人
就这么死得其所,得偿所愿
我仿佛看到一群邪教分子
以海子和顾城打头
他们的诗歌里没有爱
他们的所有情感
归根到底,都是自恋
他们希望全世界都宠物般宠着他们
稍有差池,就灰飞烟灭
我愿意真诚地说一声
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们
那些习惯性美化死亡的人们
那些把诗歌当杀人执照或死亡通行证的混蛋们
请你们早下地狱
不管你是富裕的还是贫穷的
你们都是该死的



这些年许多“诗人”自杀
这许多诗人基本上是“男人”
请原谅我不得不加上引号
我很想为这个群体
全部加上引号
这件事也真到了该总结的时候
如果诗歌只能让男人变得阴柔
如果诗歌只能让绝望者更绝望
如果诗歌不能让生活更多彩
如果诗歌不能给困苦中的人以能量
我希望上天回收所有的诗歌
以及所有的诗人
不管让他们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都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让他们都去封神榜吧
我们都是俗人
我们只想在俗世中
好好活着,善始善终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我的弟兄姐妹
因为喜欢诗歌
而变得阴郁而黑暗
变得偏执,变成神经
我不希望因为诗歌
让身边的亲友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
为我多担一份心
就像看着一个将死的人

发表于 2014-5-13 11:13

http://www.zgsglp.com/thread-270767-1-1.html
http://www.zgsglp.com/thread-270765-1-1.html

#流派评论#

《倾听花开的声音——浅读谷未黄先生的三首亲情诗》

文/高山松

  谷未黄先生的三首亲情诗,其标题分别为《乳房》、《父亲手上的庄稼》和《粮堆上的么姐》。从表面上看是写给三位亲人的,其实这三首诗都是写给母亲的,都是写给那位在诗人一岁时就步入天堂的母亲。诗人从三个不同的侧面,通过外婆、父亲和么姐三个不同的人物,刻画了一个模糊的母亲形象,刻画了一个时代的影子。这个时代是三年自然灾害,后来被称为三年困难时期,实际上是牺牲农业发展工业的大跃进运动带来的恶果,诗中的母亲无疑是这个时代的牺牲品,也是这个时代的控诉人。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谷未黄先生要把自己的诗歌称为“小说诗”了,因为诗中的人物并不一定是真实存在的,但诗人通过这些人物的描述,却能揭开一个时代的伤疤,让读者在痛定思痛之余能够通过反思受到启迪。

  谷未黄先生的这三首诗歌分别在三个不同的场合朗诵过,每次朗诵我都在场,每次朗诵谷未黄先生都是声泪俱下,每次朗诵都让现场的听众感动得涕泪纵横。而站在台下摄像的我,却又不仅仅只是感动那么简单,而是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震撼,连摄像的器材都拿不稳了。或许你会觉得我说得有些夸张,有些言过其实了,其实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诗歌的力量竟然会有如此之大。第一次听谷未黄先生朗诵的时候,我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本打算是来倾听花开的声音的,没想到却听到了来自心灵深处的呐喊,这跟于无声处听惊雷又有什么区别。

  我清楚地记得谷未黄先生朗诵《乳房》这首诗,是在2012年九真山知音笔会的篝火晚会上,九真山“大好河山”风景区篝火晚会所用的木材相当讲究,没有起烟雾却用诗歌把我们的眼泪熏了出来。此情此景,让我们哪里还有心思去感慨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知音之缘,谷未黄先生朗诵的诗歌奏出的是洋洋乎高山的旋律,我们眼里的眼泪便是哗哗的流水,恨不得把一个时代的污浊都通过眼泪来冲刷干净。在这首诗中,诗人用一个问句切入,“世界上最好的房子在哪里/你找到了吗/那么多人想住进去/那是一个隐蔽的地方,居住着蜜一样的乳汁”,一下就把我们的思绪带到了母亲的乳房,带进了我们最初的粮仓。无论对于什么体裁的作品而言,一个好的开头就是成功的一半,而对于诗歌更甚,因为诗歌的容量有限,不容许诗人浪费太多的笔墨,而切入点找得准,便可以成就一个好的开头。谷未黄先生这样的开头,不仅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而且能够起到引人入胜的功效。当然要找准切入点,首先要有一个独特的视角,而独特的视角来源于诗人敏锐的观察力和深刻的领悟力。正如俗话说的“这个世界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一样”。这个世界也不缺少诗意,而是缺少一颗能在平凡的生活中挖掘出诗意的心灵,这样的心灵是与上帝相通的,能够破译出宇宙中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有人说诗人写出的诗句,就是上帝通向人间的一座桥梁,没有一定的灵气和通灵的感应,是羞于被人们称之为诗人的。诗人的诗句之所以这么神圣,是因为他能够通过自己异于常人的心灵感应,一下就能挠到读者的痒处,一下就能打通读者的痛处。所谓痛则不通,之所以诗歌能够给我们带来痛快的感觉,是因为诗歌就如中医的针灸一样,让我们在打通七经八脉的同时,把我们的隐痛及时地渲泻出去。

  在接下来的叙述中,谷未黄先生又通过一系列的角色转换,把我们的思绪一下引入那个不堪回首的年代,一下又把我们的思绪引到了远古的时空隧道。“我住在亲生母亲的子宫里/我知道他是我的父王/他的稻田里长不出粮食供养母亲/母亲病了/我在母亲的乳房里找不到乳汁/我却在外婆的乳房里找到了/那是一座空了几十年的乳房”。诗人出生的年代,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父亲的稻田里长不出粮食供养母亲,这不仅仅是父亲一个人的悲哀,而是一个时代的悲哀。母亲病了,母亲是因为饥饿病的,乳房里当然找不到乳汁,我们甚至可以想像,整个时代都营养不良,整个时代都面黄饥瘦,我们又到哪里去找乳汁呢。而外婆却是更早时代或者说是远古的象征,尽管外婆的乳房空了几十年了,但却是一座储存了更多历史人文的宝库,于是诗人从外婆的乳房里找到了自己精神的寄托。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谷未黄先生是练过明教的乾坤大挪移神功的,不然他怎么可能在如此大的跳跃中,实现人物和时空不断的转换。我感觉我的眼睛跟不上诗人的思维了,我的耳朵也跟不上了,我感觉一阵阵饥饿感不断向我袭来,真恨不得扑到外婆的乳房上,吸吮更多历史文化的宝藏。

  在诗歌中,跳跃的是意象,是诗意,而不是语言文字本身,如果语言文字出现太大的跳跃,而内涵跟不上来的话,就会出现断裂的痕迹。断裂的痕迹一旦出现,诗歌的气息就不能为继,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诗歌贵在一气呵成,才能浑然一体。谷未黄先生的诗歌之所以能够在诗意的不断跳跃腾挪中,还能够保持气息的贯通,这与他深厚的文字功底是分不开的。只有艺高人才胆大,才能展开想像的翅膀,恣意地穿越时空的隧道,到达大开大合的自由王国。诗人说“从一岁开始,我就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不知道母亲把她的乳房搬到了哪里/把我的粮食搬到了哪里”,读到这样的诗句,听到这样的朗诵,怎不叫人心酸落泪。怎么不让诗人发出内心的呼唤:“母亲,我找遍了她们的乳房/那都不是你的/直到今天,我都改不了这个毛病/我像小偷一样抬不起头来/那些若隐若现的乳房/怎么都不是你的呢”。此情此景,谁还能够把持得住,这是对神灵的叩问,也是对一个时代发出的无可奈何的叩问,我想《天问》的场景也不过如此吧。

  在诗歌起源时期,诗歌是用来歌唱的,是诗歌的有声时代,在诗歌进化的过程中,有很多诗歌不再适合朗诵,这便是诗歌的无声时代。在当下,很多诗人已经从内心发出倡议,让诗歌回到诵读时代,这绝对不是复古,这是诗歌的回归或者说是返朴归真。正因为此,谷未黄先生策划并组织了用诗歌歌唱春天的活动,就是为了让诗歌回到诵读时代,让我们在凤翔岛这座心灵的港湾倾听到花开的声音。在这次活动中,谷未黄先生朗诵了他的另一首诗歌《父亲手上的庄稼》,同样赢得了满堂的掌声和泪水,如果谷未黄先生不是友情参赛的话,那么这个活动的金奖是非他莫属了。虽然凤翔岛活动现场的音响效果不是很好,但因为诗歌本身的感染力以及谷未黄先生声情并茂的朗诵,丝毫不影响我们对诗歌的沉浸和感叹。谷未黄先生这首诗歌最大的特点是,在足够厚实的铺垫后,自然而然地急转然后提升,给人的感觉是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因为篇幅的关系,诗人在这首诗里是怎样耐心地叙述,用了哪些技巧如何细致地铺垫,我这里就不赘述了。我们且把目光投向谷未黄这首诗的结尾部分,也是画龙点睛的部分。“我的父亲种什么地里就长什么/我的父亲不是神人/也有失手的时候/1961年,我才一岁/他把我的母亲种在地里/他没有得到更多的女人/我也没有得到更多的母亲/我的母亲一定是个贪财的人/她守着金箱子银箱子不肯出来/让我的父亲落寞一生”。一个“种”字多么神奇,我怀疑是有神灵的庇护,不仅把诗歌种在了我们心里,而且把一个时代的阴影也种到了我们心里。这首诗的前面部分讲述的是父亲如何从一个庄稼面前的小丑,成长为一个种庄稼的能手,父亲种什么地里就长什么,一直到这里都没有什么奇特之处。这首诗的转折是在“父亲不是神人,也有失手的时候”这里,全诗的亮点也在这里展示出来。“他把我的母亲种在地里”,这样的诗句是多么残酷,又是多么无奈,这样的诗句就如大海里的潜流,一下就冲垮了我们情感的大坝。当诗人朗诵到这里的时候,我们没有听到花开的声音,而是听到了满园的鲜花骨折的声音,听到了时光的链条断裂的声音,听到了冰河世纪的碎冰相互撞击的声音。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把我们的灵魂挤压成了一堆肉酱,我们把这些碎片捡拾起来,很快又掉了下去,引导我们的灵魂也跟着沦陷了进去。在这样的诗句面前,所有赞美的语言都是多么苍白,我们唯有屏声静气,一任情感的闸门如打开三峡大坝的泄洪闸一样奔涌。

  或许你会说,在诗歌创作方面,谷未黄先生只是是一个煽情的能手,也是一个煽情的高手。但能把诗歌写出来,让阅读的人动真感情,能把诗歌朗诵出来,赚取听众从内心流出的眼泪,这并不是所有写诗的人都能达得到的境界。据说谷未黄先生的小说诗曾经遭到不少人的非议,甚至遭受过不少的攻击,但无论如何攻击他的人,我就不相信他在听了谷未黄先生朗诵的这些诗歌后会无动于衷。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这些人不是麻木不仁就是别有用心。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在当下,文人相轻的现象比比皆是,有些人以贬低别人抬高自己为能事。殊不知能够看到别人的长处并虚心学习的人,才能取得进步,也才能体现其胸襟的广阔。在第二届当子湖红枫诗会上,我再次有幸听到了谷未黄先生的朗诵,再次倾听到了花开的声音,既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也是对心灵的一次洗礼。谷未黄先生这次朗诵的是《粮堆上的么姐》,同样的声情并茂,因为这次音响效果不错,所以听得比较真切。正因为听得真切,所以感觉字字都如麦芒刺在我的背上,让我久已麻痹的神经又得到了复苏。这首诗相较于前两首来说,其力度更大,意味更长,不仅仅是缓解我们来自于当下的疼痛,更重要的是给我们打了一针强心剂,来激发我们未泯的良知。尽管当下的诗歌不再负有教化的职能,也不再成为政治的工具,但能够引人反思的诗歌,应该也是读者所需要的,也是很多诗歌所缺少的。“一把镰刀的挣扎,在野生的大地上/显得寸步难行/这些草用它们的生命捍卫它们的土地/捍卫它们生存的权利”。读到这样的诗句,不禁让我们想到了过去一直争执不休的人权问题,想到了当下愈演愈烈的城镇化建设问题。目前的道路是越修越宽,越修越密,工厂越修越大,越修越多,这占用的难道不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我们种植玉米,反而被玉米包围了/玉米的身体高过我的身体”,结合当下的现状来看,我们种植工厂,也终将被工厂包围,我们种下的孽缘,终将让我们自食其果。从这里可以看出,诗歌的象征手法是显而易见的,诗人正是借用小草和玉米的口,说出了诗人心中的隐忧。可以说从古至今,这种忧患意识在诗人的心中是根深蒂固的,没有忧患意识是写不出诗歌的。忧患个体的生存与发展,是一种小忧患,只能写出自娱自乐的小诗歌,忧患当下,忧患天下的诗歌才能成其大气候,才能与当下的脉搏产生共鸣。“我举手投降的时候/这些庄稼才放过我/我不知道投降的姿势/能够增加一个人的高度”。这几句诗便是描述我们自食其果后的态度,不要说人定胜天,大自然自有大自然的法则,当我们认识到罪孽深重的时候,举手投降也不失为一种选择。所谓亡羊补牢,应该还为时不晚,再说向大自然投降,虽说是迫不得已,不也可以让这个时代变得更加高大吗。

  还是让我们回到那个不堪回首的年代吧,可以作为我们的前车之鉴。“我在乡下饿着肚子的时候/幺姐站在粮堆上/把粮食发给国外的难民/幺姐不能说,这是父亲碗里的粮食/粮食把幺姐举到山一样的高度/她在粮堆上晕倒了,她摔断了腰/要是饿死的母亲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指责粮食的无耻”。一边是成堆的粮食,一边是饿死的母亲,而站在粮堆上的是母亲的女儿,是我的么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粮食发给国外的难民,还美其名曰国际人道主义。原来这些虚名都是用老百姓的生命换来的,让人回想起来,又怎么不心如刀绞。但诗人的表达方式却是隐忍的,因为诗人深知,诗歌是拒绝呐喊的,诗人只是用了一句“母亲会不会指责粮食的无耻”来表达心中的感慨。但当我们听到这样的诗句的时候,我们分明看到了诗人是用刀割开了自己的血管,让心里的淤血在读者的眼前横流。这便是诗歌与杂文的区别吧,杂文的投枪匕首是投向敌人的,而诗歌是在找不到敌人或者在没有敌人的情况下,只能采取壮士断腕的方式来让世人警醒。

  本来是打算到谷未黄先生的诗歌里来倾听花开的声音,却听到了历史的回声,和常鸣的警钟,让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相信花开是有声的,只不过花开的声音不仅仅只是花前月下的喁喁私语,有时还会是于无声处的惊雷。

2014.4.15

附原作:谷未黄的诗三首

◎乳房

世界上最好的房子在哪里
你找到了吗
那么多人想住进去
那是一个隐蔽的地方,居住着蜜一样的乳汁
我的父亲伸出胳膊
抽出血液,他就走了
他以为仍然住在灌满风的破屋里
他的血住在一个女人身上
住在这个女人的乳房里
生产乳汁,哪怕没人饮用
那些献血的人和我父亲一样
他们已经住在一个乳房里
这是最漂亮的连体别墅
它们有很多的衣裳像云彩一样更换

我的父亲是一个很清高的男人
夜很长,他从来没有迷失方向
甚至在慌乱中
也不会把我藏在别人的身上
我住在亲生母亲的子宫里
我知道他是我的父王
他的稻田里长不出粮食供养母亲
母亲病了
我在母亲的乳房里找不到乳汁
我却在外婆的乳房里找到了
那是一座空了几十年的乳房

从一岁开始,我就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
不知道母亲把她的乳房搬到了哪里
把我的粮食搬到了哪里
我是一个流浪的孩子
村里的女人含泪把我抱在胸前
母亲,我找遍了她们的乳房
那都不是你的
直到今天,我都改不了这个毛病
我像小偷一样抬不起头来
那些若隐若现的乳房
怎么都不是你的呢

◎父亲手上的庄稼

父亲的小名叫汉堂,村里人习惯叫他胡先生
那个时候我在他的心脏里
蹦蹦跳跳的回到老家
穿皮鞋戴礼帽拄着文明棍的父亲
在庄稼面前是个小丑
滑稽又英俊
他开始喝井水,我也是
他开始吃白萝卜,我也是
在饥荒来临前把我转移到母亲身上
我保存着白萝卜的样子,有手也有脚

他让我的姐姐们刨开土地
这是祖父说的金箱子
这是祖母说的银箱子
土里除了草根还是草根
父亲把手上的芝麻埋进去
一转身芝麻就开花了
父亲把手上的绿豆埋进去
一转身绿豆就开花了
我的父亲是个先生是个小丑是个魔术师
庄稼都在父亲手上
在我祖父祖母的金箱子里银箱子里
无穷无尽地变出来,滋养着我们

我们嘴馋的时候,偷偷打开土地
偷他的花生
也偷他的红薯
凡是他埋在地里的东西都像棉花一样高贵
我的父亲种什么地里就长什么
我的父亲不是神人
也有失手的时候
1961年,我才一岁
他把我的母亲埋在地里
他没有得到更多的女人
我也没有得到更多的母亲
我的母亲一定是个贪财的人
她守着金箱子银箱子不肯出来
让我的父亲落寞一生

◎粮堆上的幺姐

我和幺姐做得最多的一件事
就是在地里锄草
我们只认准玉米苗的模样
其他的萌芽,都被锄头镇压
这就是田间与草原的区别
幺姐的青春
被控制在这些野草的手里
它们反复的淹没我们
要把幺姐埋在青草里
一把镰刀的挣扎,在野生的大地上
显得寸步难行
这些草用它们的生命捍卫它们的土地
捍卫它们生存的权利

我们种植玉米,反而被玉米包围了
玉米的身体高过我的身体
我和幺姐走散了
很多高大的蚂蚁和我一样迷路了
天上的动物只剩下月亮
我在青纱帐里跟着它越走越远
父亲和幺姐举着火把
一声血一声泪地喊着我的小名
我举手投降的时候
这些庄稼才放过我
我不知道投降的姿势
能够增加一个人的高度

幺姐招工进城,那是一个粮库
幺姐看呆了
那些从地上搜刮来的粮食
原来全部堆放在城里
我在乡下饿着肚子的时候
幺姐站在粮堆上
把粮食发给国外的难民
幺姐不能说,这是父亲碗里的粮食
粮食把幺姐举到山一样的高度
她在粮堆上晕倒了,她摔断了腰
要是饿死的母亲知道这个消息
会不会指责粮食的无耻

发表于 2014-4-16 09:28

http://www.zgsglp.com/thread-262166-1-1.html
#诗歌报道#5月13日,《诗苑译林》编委会在长沙成立,卫茂平、王家新、陈黎(台湾)、北岛等14人被聘为编委。会议还同时举行了“当前诗歌翻译中存在的主要问题”研讨会。http://t.cn/RvPZf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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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楼主| 发表于 2014-5-15 21:36 | 显示全部楼层
5月15日流派网新帖荐读

#流派网诗歌#

    穿山甲之死
       文/曾正贤


丛林深处。炊烟躲躲闪闪
那些闻风而来的嘴巴,大快朵颐。吃相,斑驳而潮湿
铁笼里,一只穿山甲蜷成一团,待价而沽

一双似曾相识的手,伸了进来
它不认识这个厨子,但认识长在他肉身上的这双手
无尽的轮回中,它又一次看见了自己
五百年前的血,和今天一样温暖、鲜红。厄运
试图轻易摆平它。但它清楚,此生再不会有正直的机会了
紧紧蜷成一团。尖锐的鳞甲,张力四射,嘎嘎作响
这是一道不能下咽的菜,曾令嗜血的老虎、狮子和血吞牙
人类的牙齿,远比猛兽锋利。舌头要长一万倍
它全部召唤、动员、凝聚起来。那双血腥的手
突然将它猛地举过头顶,狠狠地掼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一股鲜红的血,从紧咬的牙关喷射出来
它绝望地闭上眼睛,彻底将自己的生命,打成一个
永远解不开的死结

脆弱的食物链,在某个环节出现骚乱
那厨子,看上去世故练达,泰然自若,胸有成竹
抄起一把生锈的铁钳,将这个誓死抱团的生灵夹起来
放到通红的火盆上。痉挛的青烟中,鳞甲,一片片脱尽
皮肉的焦香味,在茫茫的丛林中弥漫开来
它的身姿,没有丝毫改变,还是那样,抱持、浑圆
他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一种莫名的恐惧
使他的淡定顿时松动、坍塌,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
那双血腥的手,再次将命若游丝的它,猛地举过头顶
狠狠地掼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一阵闷雷,从天空滚过。密集的雨点,落了下来
这只魂飞魄散的穿山甲,皮开肉绽的躯体,终于缓缓展开
受难的肉身,娓娓叙述了一个灵魂深处的故事
幸存的乳房上,那粉嫩透明的宝贝儿,轻轻吮吸着
世上最慈悲的母性,原生态、纯天然的初乳

发表于 2014-5-12 08:33

http://www.zgsglp.com/thread-270399-1-1.html

散文诗赛2期冠军作品   《铁匠铺》    作者:  任河      

      风吹过炉膛,吐出比刀剑更锋利的舌,舔红一块铁的脸和铁匠铁一样的脸。
  也舔红夕阳的脸。
  铁软化了,在铁砧上缠绵。铁匠仿佛看到了流动的血。
  铁匠的心思在热铁里延展,弯曲,淬火定型在锄头、犁、镰刀里,然后被土地擦得锃亮。
  当锄头、犁、镰刀被折断、用废后重新返回铁匠铺时,铁匠看见了风雨,看见了生活中的泪痕。
  每一个锈斑都需要火的热吻。
  此时,四十岁的光棍铁匠正给隔壁三十岁的寡妇打一把镰刀,每一锤下去都是柔情。铁匠打的不是铁,而是一段寂寞。
  再冷的铁都能烧热,再弯的铁都能打直,但铁匠烧不热那些冷语,也打不直那些绕舌。
  铁匠猛地一锤砸下去,火星溅满山乡的夜空。
  在铁匠铺的拐角处溅出一声叹息。

发表于 2014-5-14 05:57

http://www.zgsglp.com/thread-270997-1-1.html

#流派评论#

经立读诗(江一苇,大草)

老乡的两个层面
——江一苇《老乡》

老   乡
           ●  江一苇

在外省,我们把所有遇到的甘肃人
称作老乡;在甘肃,我们把所有遇到的
定西人,称作老乡;在定西,
我们把所有遇到的渭源人,称作老乡。
在渭源,我们不称老乡,这里所有遇到的人
几乎都是老乡。只要你往十字街头一站
就可看到:欺行霸市的是老乡,弄虚说谎的
是老乡,调戏良家妇女的是老乡,掏老大爷腰包的
是老乡,耍无赖的是老乡,酒后装疯的
是老乡,口气重于脚气的是老乡,露宿街头的
是老乡……我终于明白了,所谓老乡,
就是个虚无飘渺的词,就像我们常说的理想,
它只是少数几个人,陷入绝境时来相互安慰的
而不是所有人,叼在嘴上用来过生活的


这首诗对老乡采取了剥竹笋的办法,进行了层层剥离。
他不断把老乡的范围进行聚焦:
省外——甘肃——定西——渭源。
范围从大到小,不断收缩,直到老乡的生长地——渭源,作者要谈的就是渭源的这些老乡。
这些老乡在自己的家乡,自己的生活的领地,他们一个个的恶习,坏毛病在这里暴露无遗。
为什么在渭源不称他们为老乡,因为是家乡人了,都在自己的家乡,当然就用不着了。
但是只要一出渭源,无论在定西,在甘肃,还是在甘肃省外,只要遇到渭源人,就会称为老乡。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在家乡之外,遇到乡亲,会给人带来一种亲切的感觉。乡亲乡亲,就是同一个乡村的亲人。
而在他们真正的家乡,这些乡亲各种坏毛病尽情显露。
这首诗,其实提示了老乡的两个层面。
一个层面,是离开家乡后,老乡或乡亲带给人的感觉,它是来自精神层面的;另一个层面是,在自己的家乡,不用称做老乡的这些乡亲,他们的缺陷和不足,让人生厌。
这透露的是一个人与人之间的聚与散的问题,其实也是一个哲学问题。聚在一起,问题多多;一旦分开,亲密无间。

2014.3.1  长沙

时刻变化着的生活
——大草《菜地》

菜   地
           ● 大草

从办公大楼望出去
大概两百米远
楼与楼之间的
一段缝隙里
能看见
更远处一块菜地
菜地裁剪得四四方方
没有人
很安静
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想我应该
找个时间去看看
或者午饭以后
散步去
或者开车经过那里
驻足几分钟
后来的几天
很忙
我没有留意窗外
再后来
我留意了
它已不知去向

很明显,以小见大。
这首诗就写了作者发现一块菜地,到最后这块菜地消失,通过发现,到消失这个过程,以此反应时刻发生着变化的生活。
而且作者还把这个过程写出了波折——
首先是发现菜地:是距他的办公大楼约二百米远的一块菜地。而且这块菜地是在二个楼群之间的缝隙里,这说明它不显眼。
然后是想去看看它:因为这块菜地被裁剪得四四方方。
然后是,突然想起这块菜地,但它已消失。
菜地消失,肯定是侍弄这块菜地的人干的。这是从侧面反应人类活动。同时,也说明人类的生活是不断变化着的。
这首诗要传达的无非是这点。
但这首诗在传达这个意思时,显得很不经意,几乎有些漫不经心,这是全诗的抒情基调。而这基调本身,也透露出变化多端的生活。


                                                        2014.5.1  

发表于 2014-5-12 14:44

http://www.zgsglp.com/thread-270522-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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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楼主| 发表于 2014-5-16 21:41 | 显示全部楼层
5月16日流派网新帖荐读文档

#流派网诗歌#

《青龙湾秘语》
文/子青悠然

皱褶中激荡和啜吮,再也安分不起
呈现,随同一湖波痕绰绰约约
一枚地梦子的红留给星夜取火把的人

失修的隧道,藏身云烟呼吸的苍翠
草色一路覆盖抵达的兴奋
距离汛期还有时日,但江南雨水漫溢
某些症状无法一一从体内剔除

落进山里,所有幸福的层次被一只画眉鸣啭
不宜具象描述与输出,更不宜原地存储
它是一缕风穿过毵毵林叶
失语,吻合彼时此地一切生长的表情

放逐的细微间,一片黑云母或者缄默的宣石
它们懂得黑松枝为什么横卧野径
如果能够,姜戎标识的图腾遭遇我们祖先的图腾
“wolf”,还会是一个齿间有伤的音节么

发表于 2014-5-16 19:38

http://www.zgsglp.com/thread-271915-1-1.html

《五月,一颗琥珀的心》
文/覃可

其实它隐匿了最古老的膻腥
面向旷野,风吹
它散发正统的香、孤独,以及忧伤

它是时光残存的汁液,用介于泪滴与黄釉之间的方式
封闭了某个朝代的王,舞妓或采药师
本身就是一个窒息的王国
简洁的疆域内,肋骨不飞扬,也不坠落

用它诊断不了白垩纪的重症
作为一味药丸,或许理疗过河流的暗疾
可瘟疫像翼龙,照样满天飞

发表于 2014-5-7 23:57

http://www.zgsglp.com/thread-269099-1-1.html

#流派评论#

90后诗人 刘郎 读诗

《今天,我们不谈母亲》文/苏栖平

让我们谈一谈碗橱里的牛奶面包
谈一谈门槛上的镰刀
以及五月满山的玉米
将如何度过雨后天晴的夜空
今天,我们不谈母亲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温顺的天气

让我们谈一谈入席的蚊子
谈一谈画眉以及杜鹃
将沿着哪一阵风起飞
今天,我们不谈母亲
尤其是在母亲的耳朵
朝向我们的时候

我知道,牛奶面包上
她的指纹是印章“合格”
我知道,她在一阵风里找兔草
用镰刀割疼了草丛中画眉的叫声
我知道,杜鹃吐完了它的血以后
她才会从玉米地回到炊烟里

今天,就让我忘记这个女人吧
因为一提起她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日子
非但我将热泪盈眶
她也会
老泪纵横


评:像这样的话题写出新意来真的很难  而我认为这首是成功的  我觉得它的成功之处在于一种新鲜视角的选取
他从相反的方向来呈现可能和那些庸俗表达一样的意思  但这种方式的表现效果要相对深刻的多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  一样的主题 在不同的策略下所呈现的效果完全不同  这一首是在自觉或不自觉间一种真正诗歌技巧的提炼和使用  而这种有意识的诗歌创作是多数九零后写手所缺乏的   好诗   值得一读  且享受着这种阅读的快感  

因此   推荐给诗友们

《孪生》文/落迁

拖着沉重的
阴影徘徊,并非
独一无二:被尾随复制。

他挤占我的
姓名,身份,我足迹的
确凿证据。
扭曲我的呼喊

用他的声音喊出。
他把我逐出
每个所到之处,所有
故土与家。

然后复制出
沉默的人,安分的人
循规蹈矩的人
填满留下的空洞。

读了落迁很多首诗歌了  我痴迷于她的诗歌语言的精准和跳跃  那种对意识流动的把握  和跳跃于其间的不时晃动你眼球的想象  我听她说过  她说她喜欢策兰甚或迷恋
但我要说的是  她已经获得了策兰之外的东西  这种获得与她自己的思维纠缠着  对撞着  且相互融合着   而这种获得在这首诗里有着极佳的体现  
孪生  我能把它理解成自我的分裂吗  我相信多数人都有感到过 在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自己  他们彼此撕扯  彼此成全  彼此妥协  彼此对抗  落迁的这首就是很精准的形象的把这种现象进行诗意的呈现

个人认为不错  推荐给大家

《沉 默》文/半圆

风要开口说话
茉莉花也要澄清自己
它们对我有看法是必然的
但请不要阻止我沉默
在嘈杂与排斥面前
不会轻易得到清白
这时,郁郁葱葱的夜色
在我身体上延迟
是的,我找不到出口
月亮上来了
你看我,多像她弯曲的样子
明明有棱有角
内心却不得不卷成一团


我所读过的半圆诗歌几乎首首皆佳  九零后的女诗人中我还喜欢另一个  余幼幼   她不像余幼幼那样在文字里显出决绝  仿佛刀子一样一刀下去必须见血  她在拿刀子慢慢的拉着自己 然后再很仔细的翻给你看  还有一点不得不提  在她的文本里所显露的近乎天然的语感  语感对她来说仿佛是本该就如此的  那样的轻易  让刘郎艳羡   有心的朋友可以找她诗读一读  我相信你不会失望

《突然》 文/一叶

突然手指变软
突然纸张吞没最后一颗墨水
隔壁的隔壁,有一窝锋声音闯入
他说,树叶金黄,季节惨败
远方的远方,思念依旧,爱情依


突然耳根子变硬
突然门窗开始说谎
最无辜的鞋子开始变得沉默
最忠诚的两条链子缩动身体
有人慢待阳光,泥土,还有西北风
不谙世事,不惹风情
吐下唾沫,瞥见
一只只生命跌进树干
殊不知,他说
我是光滑的琵琶骨
我万古长青,我的生命受够了俯视

突然车水如马龙
突然婴儿声呱呱如坠地
2014.4.13

第一次读一叶的诗歌  我就迷醉在他所建立的语言的幻象里  难得的是这种幻象不是凭空捏造  而是基于客观现实之上的构建 这种构建从标题就开始了  突然  意识或思维上的猛然间的觉察和顿悟 后工业时代  消费文化  精神缺失  这一切带来的后果就是手指变软 纸张吞没最后的墨水  噪音的闯入 诗人用秋来隐喻这些所造成的结果  (树叶枯黄  季节惨败 )
(远方的远方  思念依旧  爱情依旧)你怀念又如何 还是耳根变硬  门窗说谎  连最无辜和忠诚的也开始沉默和蜷缩
而这一切就是因为我们慢待阳光 泥土 西北风   最终至使 生命跌进树干    是啊  我的生命受够了俯视   
这样的悲愤又能怎样呢  又能改变什么!迷茫  终究还是迷茫   改变不了只能回到现实(车水马龙)  又不愤这样的现实  内心深处还怀有希望(婴儿坠地)
这样深沉的思考是所谓的九零后直白的诗意吗  
如果真是这样  那么那些占有着主流诗刊和地位的 制造着文字垃圾甚或占着茅坑不拉屎的 七零后八零后的所谓著名诗人们  你们可以休矣!

《死前》文/夏兴

我想到:回家
如我,与
子宫

我想到:成佛
像邻家二姐的混蛋儿子
杀了人,用刀
立在地上

我想到:影子
没有说话,却和我站成了情人
浪人

我想到:她

我想到:没想到的话
从身体中抽出血丝,毛发
斩断一寸红色和习惯在白天做爱的人
贴在破碎的镜子上,与
明天一起

标题是死前   读完这首诗后倒不如说他写的是生前  我想到:回家/如我,与/子宫  家这个意象往往代表温暖  而子宫  更是这种温暖的极致  读到这里  我不禁会想  作者为什么会想到回家呢  他到底遇到了怎样的纠缠甚或迷惘  需要到家里或者子宫里去寻求安慰  带有悬念的开篇  让你不自觉的期待继续读下去  去寻找这一切的答案  
然而在第二节我们并没有找到我们所渴望的答案 我想到:成佛/像邻家二姐的混蛋儿子/杀了人,用刀/立在地上   反而会更加好奇  到底是因为什么  让作者举出这样一个决绝的例子 需要注意的是这里有一个成语的形象化用  放下屠刀 立地成佛  这个词语的出现甚或会使我们(读者)产生了是不是某件事让诗中的我  极端到需要遁世逃避  这里起到使开头的悬念加深的作用  但显然     并不一定真是这样  我注意到诗中的另一个意象  混蛋儿子  什么可称为混蛋呢  且自己认为混蛋  我推断是诗中的我所做过的极端懊垴和悔恨的事  到这里悬念达到顶点  
第三节的影子这个意象  隐喻着诗中我的懊恼和悔恨无法摆脱
  终于  到第四节作者告诉了我们答案    /我想到:她/  她就是诗中的我想告诉我们的答案  用这样仅此一句的话单开一节  也可见作者的加重和暗示
那么我与她到底放生了什么呢  值得诗中的我如此的懊恼和悔恨呢  
作者在第五节终于揭开了谜底  /我想到:没想到的话/从身体中抽出血丝,毛发/斩断一寸红色和习惯在白天做爱的人/贴在破碎的镜子上,与
/明天一起  原来因为一些事情导致诗中的我与她  分离了  她的离开像是从诗中的我的身体里  抽出血来  斩断一寸红色  和习惯性的记忆  到这里一切都揭开了  我和她的关系像破碎的镜子一样  在以后的日子里都无法重圆  所以诗中的我才表现出开头的懊恼和悔恨  和沉浸在记忆中无法自拔的心理   渴望得到家的温暖  渴望能有人开释其之前的过错  放下屠刀  立地成佛

这首诗其实 刘郎个见在语言上并无特别出彩的地方  但我所欣赏的是  他的这种诗写的凝练   毫无拖拖拉拉  枝枝蔓蔓之感   这是值得我们很多九零后学习的  
另外提点意见  个人觉得第三节可把浪人两字删了
推荐给大家

解读完夏兴兄弟的《死前》这首诗以后  收到 他的回复说:得到刘郎解读  宛如重生一个女友    其实我在解读的时候一直在回避这是事实的存在  一直在想着这是夏兴兄弟在脑海里演绎并创作的  难怪这首诗能莫名的吸引到刘郎  现在心里只余对夏兴兄弟的祝福  斯人已去   兄弟切放开胸怀

《即兴》文/李唐

19

现在我拥有时间
大片荒芜的时间
我可以选择去任何地方
但最终我哪里也没去

当我不再拥有这些时间
像一个糟老头坐在
废弃的游泳池边
我将细数这些后悔的事

我将在干涸的水池里
找到生锈的硬币
一枚
又一枚
  
26            

坚持信仰有时
和手握方向盘一样容易
你体内有比酒精
更让警察警惕的东西

你开着车驶过昨天
像一条漏网之鱼
站牌一闪而过
你忘了记住它的名字

有时你分不清自己
是要赶赴一场party
还是
正在返回


如果有人问我  你最喜欢的九零后诗人有那些  我的回答里面一定有李唐的名字  同时他也是在我的认知里最具有诗写天分的九零后诗人之一  一个语言上的天才  
我最佩服他的一点是对意象的营造  他对意象的营造不同于我在上面解读过的一叶   一叶表现的尖锐  甚或奇崛   而李唐显露的则是一种平复 淡然里的温润  上面选的这两首相对于他整体给我的感觉  多了一些日常的融入  更加通透  同时在意象群内部秩序的建立上 也显得更加有序  
强大的九零后     推荐给大家

发表于 2014-5-13 23:50 最后编辑 刘郎 于 2014-5-15 20:40

http://www.zgsglp.com/thread-270978-1-1.html
#以诗为证#181【横竖三一宁《瞬间》/2012】http://blog.sina.com.cn/s/blog_8c43ff4e0101jl9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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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楼主| 发表于 2014-5-17 21:59 | 显示全部楼层
5月17日流派网新帖荐读

#流派网诗歌#

荡漾 (组诗)——太多诗歌,选到《立夏》。欢迎大家进论坛……
文/大卫   
   
写给父亲

     不敢写到落日
     特别是平原上的那种
     我怕写着写着
     就写到你滚动的喉结
     
     每一片云朵
     都是花的一次深呼吸
     从流水开始,我们互为陌生
     那个夏夜,你预感到什么就要熄灭
     说要抱抱我
     ——就一下
     你甚至从软床上艰难地坐起来
     做出纳我入怀的姿势
     因为莫名的恐惧
     不敢靠近你,仿佛你是
     我的敌人
     最终没有抱到我
     你绝望得更像一个敌人
     怕我一个人太冷
     你把整个夏天留下
     把你的女人留下,把绵羊留下
     山羊也留下
     
     此前,我们不曾有过交流
     甚至刘大家那棵泡桐开出的一树繁花
     也不在我们讨论之列
     不曾有过争吵,红脸也没有
     你不曾打过我,不曾
     亲过我,你不懂什么叫
     以吻加额
     对我,你不曾有过细腻
     亦未曾有过辽阔
     以至于这些年来
     除了把平原写尽
     我还不能具体地写到某一个男人
     
     四十九是你留下的最后一个数字
     还有八年,我就追上你的年龄了
     此刻,又是七月
     一切皆虚妄
     倘若面对面地坐着
     浊酒一杯
     我与你,当是最好的兄弟
     昨夜雨水,有的渗入地下
     有的流向远方
     
     你我皆为没人疼的孩子
     和我相比,或许你更需要
     一个父亲
     一起走过的日子,只有七年
     多年父子成兄弟
     ——我们不是多年父子
     所以,不是兄弟
     
     今天上午,走在北京街头
     突然想起你,泪水盈睫
     我几乎就要站不住了
     有那么三秒
     万物因我而摇晃
     不管一滴泪还是整个世界
     凡是热的,我都得忍住
     
                      2009年7月14日
   
明年五月……

     明年五月将有更多的麦子高产
     那热血是我的,把麦子吹弯的风将是新的
     我爱过的女子会像今年一样走在河边
     露水湿了她的裤子
     明年槐花必将一棵接着一棵地开
     今年的树,凡死了的,明年又会活过来
     
     时间是最好的创可贴,明年五月
     两只鸽子必将恋得如火如荼
     大楼移了地址会把更多的新芽发出来
     孩子们唱出的歌与做出的梦都是甜的
     炊烟是弯的
     那女子的细眉也是弯的
     月亮这个橡皮擦子
     会把夜空擦得越来越蓝
     鸡养够了养鸭
     日子说过去就过去了
     看着你们替我活在世上,真好
     江山如此多娇
     樱桃红了就叫红樱桃……
     
     2008年5月27日
     
给李煜——
     李煜(937-978)南唐后主。徐州人。杰出词作家。“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王国维《人间词话》)。
     
     我不敢坐你的位子,正如你不敢
     过我的日子。你要考虑国家和
     国家上空的月亮。而我
     要在大时代里抒写个人的小忧伤
     
     一江春水是一种修饰
     一江春水向东流又是一种修饰
     我们共同提到了小楼,但你
     加上了“昨夜”——还显不够
     
     男人无非两种,一种是动物型的
     一种是植物型的。如此说来
     作为南唐最后一棵树
     你是高大的常绿乔木,也是
     低矮的落叶灌木
     冬天,你枯萎得非常好看
     雪花一样好看,梦幻一样好看
     一瞬即是千年,我的王,你枯萎得
     一天比一天好看
     
     然后忧伤就有了重量,我的王
     植物型的男人越来越少了
     你让忧伤有了重量,所以你是更大的忧伤
     
     2009年8月17日
     
一个人的节气(组诗选5)
     
     我不是神,我创造上帝
     只为了获得人的尺寸
     ——题记

  
雨水:独自苍茫

     走在雨水里,比那棵杨树
     更湿,比午后的牧神
     更不知所措。一条河
     流了千年,每一道波浪
     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
     就要走到河边了,哪一片树叶
     先萌出芽来
     哪一朵花是我芳香的
     祖国。走近她就是
     走近光。很久
     没对万物抒情了
     倘在一滴雨里死去
     我就是潮湿的,轻盈的
     长翅膀的
     
     风穿过树林
     柳树已有了绿意
     春天比雨水先到一步
     细雨蒙蒙,我走过的
     任一小径
     皆可曰无人的小径
     祖国好儿女,遍地皆是
     心,怦怦跳动
     一个人,承受不住
     此刻的寂寥与静好
     万木飞奔
     仿佛我就是那根
     没长羽毛的枝条
     因为承受不住雨水的重量
     只得独自苍茫
     独自摇晃……
     
     2010年2月20日
     
惊蛰:有人替天空创造了雷霆

     雨过后,有雪,河流裂开的时候
     更像河流。你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
     可以优美得令人窒息
     
     为了那不可见的,我已奔走半生
     天空蓝得让人想恋爱
     奔走人间,我是那个找不到比喻的孩子
     尝试赞美这没有月亮的夜晚
     一个词在另一个词里迷失
     
     陷进更深的梦,闪电必将
     为玫瑰带来更多的颜色
     小草在大地上,向着远方哗哗地铺开
     
     因为无聊,有人替天空
     创造了雷霆
     你是全部,或者说
     全部的可能
     ——而我,是由不可能组成
     
     2010年3月9日一稿。2012年3月5日二稿。
     
春分:午后的牧神

     因为某个早晨或落雨的黄昏
     必须在你面前
     成为自己或另一个人
     因为自备了深渊
     我,无喜
     亦无憾
     
     四月即至,我不是田野
     但比田野略为亲切
     你,就要穿过我
     因为在忧伤长出了
     新的脸庞
     我一边走路一边
     轻声歌唱
     
     我了解生命,它是全体
     更是个体
     我了解爱情
     它是繁华
     更是虚空
     太阳的影子越来越辽阔
     一个黑夜胜过两个白天
     正午刚过,玫瑰和百合总有一个
     让我无法形容
     倘若树荫是花瓶
     它一定是空的
     倘若天空是紫罗兰
     它一定有梦
     
     2010年3月24日一稿。2012年3月20日二稿。
     
谷雨:可能之诗

     倘若论滴,雨是
     量词。水也是
     此刻,阳光普照
     没有沉默,也没有
     歌唱。一滴雨
     从高处落下
     最卑微的事物也充满力量
     
     不必通过鸟儿,雨
     也会飞,透明是一支翅膀
     浑浊是另一支
     有谁见过
     一滴雨抱着另一滴雨
     哭泣
     
     从一滴雨的飘落
     我看到存在与消失
     完全是两回事
     至今,我还在卑微地活着
     是因为死亡太豪迈
     我……还不配
     
     四月,没有一种作物
     敢擅自孤独
     雨只有从高处落下来才叫雨
     通过一滴雨我爱上了世界
     倘若爱上了整个世界
     那是因为我一个人走在雨里
     
     谷子还未上路
     众神皆睡
     雨是水的一次飞翔
     不敢赞美生命或者死亡
     我怕我不自量力
     同时伤害两个词
     
     2010年4月13日
     
立夏:无事乃静坐

     被用旧的何止人间
     四野寂寂
     杏花上了颜色,着实
     热闹,梨花也被她
     顺手拿过来给开了
     
     总有一个声音在喊我
     叫我柳树,杨树,松树
     而我是一片小得不能再小的树叶
     除了风,什么都不能答应
     
     之前,就有了露水与闪电
     该开的,大都开了
     未开的那些
     不归我管
     生活过于庞杂。而我
     能力有限
     
     不谈渺小或者伟大
     风想吹,就让它吹吧
     喜欢这半新不旧的人间
     因为我也是半新不旧的
     
     人过四十,喜欢微观,小角度
     一些事物倘若过于庞大,就会有害
     比如寂寞——
     比如爱——
     
     2010年5月11日一稿。2012年5月5日二稿。

发表于 2014-5-15 22:43

http://www.zgsglp.com/thread-271684-1-1.html



#流派评论#

存在的真相,是一个时代最大的诗性
                                          ——简述韩庆成诗歌的基本特质

南鸥

       我时常感叹,我们要感谢历史,感谢历史为我们的创作提供了不可复制的辽阔的原生资源,感谢巨变的时代,让我们的心灵在短短的三十年的时间完成了上百年,甚至是几个世纪的演绎。这就是说,如果我们的创作忽略了惊心动魄的当下性存在,我们写下的文字是失重的,是苍白的,是没有血质的,是大可怀疑的。而作为一位真正意义的诗人,我们的心灵就是在犯罪。
   
       记得我在诗学随笔《诗学梦语》中开篇就谈到诗性:在我看来,“诗性”是诗人的语言与心灵、思想相互辉映所展示的一种奇异的光泽和精神的力量,它既体现在诗人对语言的自由驾驭之上,又体现在其人文精神的开掘与引领之上,既是诗人的一种语言冒险,又是一种心灵与思想的穿越与飞翔,一种对存在的高度主体性的语言自觉和精神演绎。这是我冒昧地对“诗性”所下的定义,但显然我今天强调的是后者,是一个时代人文精神的向度与质地,是一个时代存在的真相。
       那么,什么是我们时代“存在的真相”呢,就是生命主体性的高度沦陷,就是从精神到肉体被阉割、被占有、被剥夺、被奴役,就是一个时代的伤口、病症以及我们昼夜都听到的灵魂发出的那些凄厉的叫声,就是人的灵魂在价值倒塌、道德沦丧、心灵麻木、人格扭曲、旨趣庸俗的现实氛围之中的挣扎、绝望和前所未有的精神的分裂,就是鲜活生命无限逼近刀锋的生存。如果我们无视这个真相,那我们所有的文字都是失重的、苍白的,都是没有血质的,都是大可怀疑的。谁揭示了这个真相,谁就是时代的诗人。
       纵观诗人韩庆成的创作,诗人视野开阔、题材丰富,而对“存在真相”的强烈关注是诗人所有文本的一个最重要的特质和唯一的精神向度。在当下诗歌现场,诗人韩庆成是一位极具“现场感”的诗人,在当下麻木、荒谬、庸俗、无序的诗歌现场,他以其独立意志和一种强烈的“真相意识”让诗歌保持着应有的温度与血质,捍卫着一个时代最后的良知。而这一切首先来自于诗人生命主体意识的觉醒,我们先来看看下面的诗句:
   
      我每天做着同一件事情,就是把身体上的某个部分
      剥离出来,然后扔掉
      我没感觉到这很残忍,尽管有时候会显得枯燥
      习惯以后,这点枯燥与得到的解脱相比
      微不足道。像
      剥离愤怒,剥离泪水
                ——《剥离》
      在诗人看来,我们每天都在把身体上的某个器官剥离出来,显然,不论这样的剥离是主动地还是被动的,都是诗人主体性的觉醒。而正是诗人获得了这种生命主体性的觉醒,诗人的所有文本才获得应有的理性的支撑,文本中价值、尊严、道德、情感等文学的基本元素才那么真实、厚重、清晰、可感,才演绎为一种诗性的力量。
   
      很多黑暗
      我们只能眼睁睁地
      看着它发生
      而最黑暗的时刻
      最短命
      ——《月全食》
       是的,诗人是渺小的,是卑微的,是无辜的,面对每天重复降临的黑暗,诗人只能发出“很多黑暗/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的哀叹。但我们的诗人是警醒的,因为诗人看到了黑暗,我们诗人正在揭示这样的黑暗。
      猪
      让我们听见了屠杀
        ——《猪》
      是的,只有我们像猪一样被屠杀发出惨叫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自己是活生生的生命。无论是生命自我意识的麻木,还是主体意志被阉割,这都是何等的荒谬,都是何等的触目惊心!
      我知道雨还在下
      那就下得更粗暴些
      如果不够,就让泪水
      流得更汹涌些
           ——《雨水》
       是的,除了让泪水像粗暴的雨水一样汹涌,我们还能有别的选择吗?其实,泪水柔软而疼痛,隐藏着无声的力量。透过诗人这种看似漫不经心的叙述,一个时代的生存险景昭然若揭。
   
      《中国人物组诗系列》是诗人韩庆成近年着力抒写的大型人物系列组诗,组诗中无论是汪家政、唐福珍、王树杰,还是药家鑫,每一张面孔,都是国人的痛,都是时代最深的伤口,都是被植入时代记忆而永远无法剔除的病毒的原体。作为时代的见证者,诗人用悲愤的笔触切开了一个时代最深的黑暗,裸出惊心动魄的深渊般的伤口。
      记得我在2006年写下的《倾斜的屋宇》一中就谈到了“诗歌精神”和“当下的诗歌精神”,现在看来其实质就是对一个时代的存在真相的揭示、发现、指认,就是揭示人的灵魂在价值倒塌、道德沦丧、心灵麻木、人格扭曲、旨趣庸俗的现实氛围之中的挣扎、绝望和前所未有的精神的分裂——而这种对存在真相的揭示,才是一个时代最大的诗性。
       无疑,诗人韩庆成是一位真正意义的诗人,因为他活在存在之中,他把全部真相作为自己思考与抒写的唯一场域与触点。他写的是时代之诗,他是一位时代的诗人。
                                                                                    
http://www.zgsglp.com/thread-103327-1-1.html
#天下诗刊# 北京文艺网大型诗歌网刊《诗托邦》第2期5月14日正式上线http://t.cn/Rvzy38R
#天下诗刊# 《诗歌月刊》2014年第六期全国诗歌民刊社团专号目录http://t.cn/RvzynwT
#以诗为证#182【梧桐雨梦《未知论》/2013】http://blog.sina.com.cn/s/blog_8c43ff4e0101jlxi.html
#诗歌报道# 《山东诗人》卧夫纪念专号征稿《山东诗人》把与卧夫生前准备合作推出的“宋庄专号”推迟到年底出版,现行编辑出版“卧夫纪念专号”,请写有纪念诗文的文朋诗友把自己所写和自己看到的纪念诗文摘优发送推荐到shandongshiren@sina.cn并注明“专号稿”,5月底截稿。http://t.cn/RvzUb0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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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楼主| 发表于 2014-5-18 22:11 | 显示全部楼层
5月18日流派网新帖荐读

#流派网诗歌#

搜索(组诗)

文●余燕双

《出租房》

通知拆迁了,堆满四壁的书籍打算当废纸四毛一斤卖掉
你坚持要带回
说“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
你的立身之地呢
几年的国考、省考中了吗
不能当饭吃当衣穿
全民拼爹时代
站也看书坐也看书
你以为是孔夫子转世啊,书呆子
你被书本软禁了
快骑车去镇上买一袋利生牌面粉,要包饺子给小宇吃了

《阵雨》

这些阵雨
都集中在矮凳桥下
把我的七间房祖屋冲洗了好多遍
洗去了余家曾经的辉煌
而且越洗越白,越洗越穷了
现在连屋檐下的呢喃声也被洗去了,留下一张迷茫的翅膀

《放牛梦》

软绵绵的枯草。睡成一潭死水的样子,风轻轻一吹
睁开眼睛
身上的白云装成仙女
扇动翅膀
飘飘欲仙一样
扇给秋后的蚂蚱看吗
扇了半天没扇出一滴甘霖来
老牛蹲在湖边反刍
遥远的笛声
我想不出云隙间除了刺目的阳光以外,还有其他东西吗

《一条流淌了30多年的河》

躺下来躺成一条河,汹涌的河,流向城市漂洋过海的河
放弃宁静摸着石头的河
灯火辉煌的河
与泥沙、泡沫、残花败叶一起
被暴风雨带走的河
浑水摸鱼的河
污染了的河
让牛郎织女星溺死的河
左拐右弯的河
争论了30多年还在争论的河
30年前的溺死鬼
自以为活着,在陡门头水葫芦中漂浮,30年后就不想上岸了

《打柴人》

一刀一刀砍过去。它们不喊痛,纷纷倒地,没有热血
不驯的风打着红色三角旗
列队走过枫树林
撒传单
蛊惑它们举手喊口号
让它们慷慨几下
恢复沉寂
我多像刽子手
把它们塞进秋老虎口中
嚼碎的绿林意识
之后捆绑起来送到柴爿巷,想卖个好价钱。但须谨防星星之火……

《收废品》

凌晨,江滨路有人喊:“收废品啦,收废品啦……”
声音由远及近
又细又尖锐又刺耳
摸着熟睡女人黄色的内衣
晃来晃去的红灯笼
雨中的雏菊
扔在夜店对面黑色招牌下的拖鞋
连绵的滴答声
难道他是来收购阑珊的灯火吗?九月正在枯萎的生活

《搜索》

去一趟梅源美丽园农家乐,吃了三颗泡酒的杨梅
醉倒在梅溪的怀里
梅溪之水醉倒在两岸青山的怀里
青山醉倒在夕阳下
张伟驾车拉着我穿越乡村公路
往104国道拐弯的时候
发现另一个我
象一只迷途的灰鸽子
落在了榆钱树上
黄芍花和林惠影说:没事,马上用google或百度去搜索一下

发表于 2014-5-17 23:36

http://www.zgsglp.com/thread-272247-1-1.html

#流派评论#

站在黑与白的分界
  ——读宫白云的诗
  
  陶发美

  

  
  若有一问:白云在哪里?答曰:在天上。其实,这答案未必正确。若是乘了飞机,飞到了一定高度,我们就可能说,白云在我们的身边。若是来到一座山的峰顶,我们就会看到白云飘浮在山壑间。再若是用一点科学的眼光看,我们或可以来一点小抒情:白云啊,它还在泥土里,它还在等待阳光,不知哪一天,它会升到天上去……这个问题很有趣,它关涉到我们与自然的关系,关涉到我们的存在状态,以及我们探询事物的立场和视角。
  我之所以联想到以上的问题,是因为,我的桌子上有一本宫白云的诗集,诗集名曰:《黑白纪》。我读着其中的诗歌,心里不禁问出一个问题:“这个宫白云到底在哪儿?”确是,读她的诗歌,我忽然有了一种要寻觅她、或要确认她的冲动。
  “这个宫白云到底在哪里?”请不要以为这是一个多余的问题,也不要以为这是一个故弄玄虚的问题。既不是她在家里我要明知故问,也不是她在某咖啡馆里我要明知故问。我是感觉,她的诗歌好像告诉了我:她一定站在某个地方。那个地方若隐若现、庄严而神奇,那是一个注定要生发诗情的地方。一旦去到那个地方,她就有诗了。诗在那儿,为她倾情而等待。我甚至确定,这个地方就在一个黑与白的分界。
  比如,《一条水的流长》就是在那个地方写出来的:“那么多个下午和黄昏,岸边/流水养活着远方——/落日与我一起下沉,与我一起下沉的还有:密匝匝的日子/脚踝的剧痛,皮肤上的欲望/深入水的内心/我分享着它们的残忍,在所有的温柔之上/我悲痛/水有多美,时光就有多残酷/……”
  在这样的诗境中,作者已将自己完全地虚化,虚化到一条自然的流水之中,或一片落日的霞彩之中。然而,这一切,又让她不得不沉入到一种美好与残酷的悖论里。这里的诗境,作者是欣赏的、分享的,但也是痛思的、失意的。一条静静的流水美如画景,然而,当它幻化为一道时光的流水时,作者就不只是看到它的优雅和寂静的一面了,它深度流淌的却还有不尽的忧伤。
  事物的对应、矛盾的转换、生活的忧乐、悖论的呈现,等等,如果要将这些归于一个原则之下,那就是黑与白的原则。黑与白之互为呈现、互为否定、互为转化的原则,是我们一刻也逃不开的生活原则,也是我们应该认识和热爱的艺术原则。
  
  
  二
  
  黑与白的艺术原则,在一些作品中也可以看到。例如,顾城的《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初看,诗人的艺术视点是在“黑”的界面;再看,它一定是在黑白之间的。
  这个问题的进一步讨论令人兴趣盎然。再以一首家喻户晓的古诗为例,即王之涣的《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短短四句诗,涵盖了天和地、远和近、上与下、东和西、山和水、物与人的关系,而很重要的是,它还特别呈现了黑与白的关系。首先,我们看到了自然的“白”,正在向自然的“黑”转化;继而,我们又感受了这一关系原则,在作品里的那种高度融入的主观情态。就是说,黑与白的关系原则,不单是自然现象的反应,而更重要的,它也是诗人的心灵反应。无论是现代诗人,还是古代诗人,他们的主观性一定是受到自然性的诱惑和挟制的。
  读宫白云的诗,我们已发现她一直站在黑与白的分界。那么,上面所提到的一今一古两个诗人,他们所站立的地方,与她是完全一样吗?这要进一步细别的话,现代诗人顾城在《一代人》里,明显要偏向“黑”的界面一些,而古代诗人王之涣在《登鹳雀楼》里,显然是要偏向“白”的界面一些。
  一个现代诗人顾城,他几乎是完全置身于一片“黑”里,而“白”呢?既然有“黑”,“白”当然是有的,但“白”或在远方,或正在到来,事实上,作者已将“白”推到了一个要追寻的方向、或目标那里。
  一个古代诗人王之涣,他却是视“黑”而一时还不想见到“黑”,他以一种登高的心态和举动,企图拉拽着即将要逝去的“白”。
  虽然他们的主观倾向性,或者说他们的精神意向性是有一定差别,但都只是偏向,只是各自站立的“界面”略有不同。总言之,他们并没有离开黑与白的艺术领地。这样的细别之分可以说明一个很重要的道理,那就是:无论是在黑与白的界面上,或是在其分界处,诗情、诗意都是有的。设若那种“界面”是可以无限划分的,或那种“分界”也是可以无限划分的,那就意味着:之于诗人,在任何一个点面上,在任何一个“界”的域地,都是可以收获和拥有的。
  现在,我们看看宫白云的《黑眼睛》:“汪洋般的雪,拍着翅膀飞来/勿忘我和潮湿的叶子认识你/蝴蝶和夏日的腰肢认识你/黑眼睛认识你——/你是月亮/在生命的深河里漂流/你说:/乖,不要只是捂着牙齿笑/隔着大雪/你的眼神/要一小片一小片颤抖着过来……”我们从中一眼就看到了“黑眼睛”与“月亮、大雪”等事物间的黑白对比。不过,我们首先看到的只是黑白艺术原则的一个自然性方面,它还有最重要的一个方面,那就是:作者始终站在黑与白的分界,来推动诗情的发展。从“黑”(黑眼睛)出发,而扑面而来的是众多的“白”,——是一小片一小片颤抖着过来的“白”(月亮、大雪、河流等)。其诗情始终在黑与白的一系列意象里或闪现,或转换,或流动。
  如果作者没有站在这一艺术的分界,她的诗行便很难建立,其诗意也将是萎靡的、枯涩的、凝滞的。
  
  
  三
  
  我们将宫白云的诗歌艺术归于一种黑与白的建筑艺术,从其艺术价值上认识,它的审美意义也是十分积极的。
  她的《天堂》又是一次证明:“人间如一盆火/天空的头颅悬在上面,而大地洁白,一片一片的雪/在谁的手触摸之下/成为灰烬。该怎样领会神意?//黑暗中,回到/熟悉的一切。燃烧的夜晚/世界轰响。而我在咆哮的回音中颤抖/你的血脉淹没我的魂//这火与冰的烘烤。我思念的一切/那心跳,那颤栗。我抱住的唯一/高度。在我的语法里/翻天覆地——”我们暂且不去关注这首诗描述了怎样的情景,而要特别关注的是在诗里随时出现的黑与白的字眼。即使是关注黑与白的字眼,也是为了关注作者的心理视线在哪儿,她依稀站在什么地方,她一定知道,只能在某个地方,才可以得到诗的迎候,才可以得到美好的诗情。
  她从“大地的洁白”,进而看到了“燃烧的夜晚”?这几乎是不能有疑问的,作者在写作此诗时,她的心理是有意强化了黑白之分界的。在“天堂”,我们看到了“人间”;在“人间”,我们看到了“天堂”。作品以“白”表达“人间”,以“黑”表达“天堂”。但是,它们的关系不是绝对的一个维向,它们的存在是相生相克、相辅相成的,也是可以互相转化的。它们的存在,只能是一定时空之合成的存在,只能是作者心理机制的一次形而上之聚合的存在,是作者心理的一次美丽的刻画和演化。
  因而,《天堂》一诗的成功,是作者的一个心理立足点的成功,是黑与白之艺术原则的审美成功。
  类似《天堂》一样的黑与白的表现,她的《零点》也有:“……大雪追赶黑夜,发辫忘我,松开而放/……疼痛披上白衣。冷寂的磨砺,懂得棉质张力/泪水淘洗黑白隐喻。……”还有,她的《我是想的——》:“……血脉下的那片雪原/逃不开,甩不掉——/面前的时间就这样,从白中来,到黑中去/而我却不能如雨露回到根茎/……”
  “从白中来,到黑中去”,——在宫白云的作品中,这种黑与白的表现几乎形成了一种语言的惯性。当然,这也不是说,她在作品中只是简单地,或只是重复地使用了黑与白的词语,而是说,她的作品确实有一种极为难得的、内在的情感原动力。她的诗情一直得到了这种“情感原动力”的检视和推动。
  也正是这种“情感原动力”的因素,使得她的诗歌避免了一般女性作品的纤弱和柔软。她的诗歌没有嗲气,没有胭脂,不做作,不滑腻。如果以画面作比,她的诗歌就是中国的水墨画。在她的作品里,不仅注重了意象的流动、光影的跳动,而且也注重了情感空间的合理留白;她的语言简洁、透亮、干练、笔墨显痕,画面感很突出。若是将她的诗歌还原成水墨画,那也一定是一幅幅景深意广的好画。
  
  
  四
  
  因宫白云的诗,谈到黑白关系,这不是我的发明,我只是发现。我的工作就是努力地做好对诗人的一次心理探视,以此展开和促进对黑白艺术原则的认识。我以为,这一原则应有它的普遍意义,它完全可以升华为一般艺术原则。基于这一点,作为一个诗人,宫白云是有特别贡献的。
  她在自己的诗集《黑白纪》的序中写道:“我永远也忘不掉,大雪纷飞的时刻,我看见母亲最后睁开眼睛悲伤地看了我一眼……这是我一生最悲痛的时刻,我站在雪地上,从此和那片白永久地连接结。我喜欢白,热爱白,‘白’成了我诗歌中最喜欢用的意象。……那么,我诗歌中的那些‘黑’更具悲剧性,……那些‘黑’的词语所对应的语境,足以对抗、接纳并化解我精神和肉体的一些灰暗和伤痛。”看到这一段话,我想到了仓央嘉措的诗句:“我问佛:为什么总是在我悲伤的时候下雪?佛说:冬天就要过去,留点记忆。”
  宫白云对黑与白的艺术理解已进入了一个自觉的层次。在她的认识中,我们看到了诗歌之于人生的彻悟。
  在她的诗里,“白”,——是一片雪地,——是一片记忆,——是母亲在最后的时刻,奉献给她的一张硕大无边的宣纸;也可以说,是母亲对女儿的一次悲壮的诗意托付。
  而“黑”呢?——它是一只总能看到我们生活深度的眼睛,它是一颗总能昭示我们灵魂的心灵。她的“黑”,——黑得悲悯、黑得苍凉、黑得深远。她的“黑”,——来源于“白”的呼唤,来源于“白”的过往,也来源于她——自我生命的一次次坚韧的研磨。什么是她的“黑”?——就是她自我生命的一次次研磨之后的一笔研墨。在她的诗里,我们也着实感受到了这一笔研墨所呈现的美感和烈度。
  且看她的《黑白》:“昨天降温,一只手还温热/另一只手已然冷/就像忽远忽近的亲人/在与不在/这边黑,那边白//黑白的人间,白的米饭、黑的咸菜喂养/黑白的想念//黑压压的日子/仍有微火煮茶,仍有纸杯蓄水/仍有淡,咳出胸腔里的咸/留下黑的血,白的骨/辨认冷暖”
  在这里,自然季节的“黑白”与人类生活的“黑白”叠印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黑白”世界的复合幻象。从中,有自然的冷和暖、近和远,也有人间的亲和疏、咸和淡,以及黑的血、骨的白等等。
  在这首诗里,诗人的思想情感有了一次非同寻常的过渡和跨越。她从一个自我的黑白世界,看到了人间的黑白世界。由此,作者给了黑白意象以一次全新的艺术赋予和延展。
  也由此看到,宫白云不是一个狂欢的歌者。她的凝重和冷峭是天赐的,也是她自我生命的必然领受。
  站在黑与白的分界,似乎不由她选择。一方面是她的不由自主,一方面又是她的境由心生。
  她很乐于站在这个黑与白的分界。一旦到了这个“分界”,她心灵上的神秘壁垒就突然被瓦解了。她开始受到了诗情的胁迫,她会屈从于这种胁迫,——有那么一刻,她完全被征服了,成了精神的被俘者,她好像被弃置于一片情欲的荒原。真可谓:“白”为肌骨,“黑”为精神;倩影三更,芳心一点。——伟大的诗神,最终还是投以敬意,报以爱意,且代替她发出了抗争的信号。
  有了诗神,就有了胜算。她由一名被征服者变为了逃生者,进而变成了征服者。——她成功地进入到了一种静穆而神妙的创造之境。——以诗为证!每一次,她都收获了外延的赞美和内涵的荣光。
  
  
  五
  
  在前面,我说过,黑与白的表现是宫白云的一种语言惯性,那么,这会不会让人担心,黑与白的表现会形成一个固守,或一个障碍?
  一首诗里出现了“黑、白”字眼,我们称之为黑白艺术,反之,难道它就不是黑白艺术?事情显然不是这样。白也好,黑也好,本质上是作者心灵的悟察。很多情况下,我们的艺术创作,既是言由所衷,也是心由所衷。我们所认可的黑白艺术,用我们的哲学观认识,在于它不是形而下——之“器”,而是形而上——之“道”。既为“道”,就有涵养万物、衍生万物的因子,也就有了通达艺术圣境的途径。
  既如此,我们就有必要通过宫白云的创作,对黑白艺术来一次理论上的拉伸。我们只要深入宫白云的诗境,就会发现,她的“黑白世界”并不是封闭的,也是一个打开的世界。在她的作品中,既有不少“黑白”的显现,也有不少“黑白”的潜藏。我们应该这样理解,不要把“黑白”归于某一个具象的真实,其实,她的黑白世界已趋向抽象化了,——“黑白”,已是一个诗歌风格的标识,——黑白,已是一个抽象的艺术世界。
  在2014年的4月,她写了一首《局外人》:“一只鸟在树上筑巢/一个老人坐在树下/阳光在树隙间留下孔洞/那最难的/一种和谐,简单地在那里//老人与鸟相对无言/隔着一树繁花/相对无言//一个一心一意要做巢的鸟,和/一个一心一意等待的人/又能说些什么呢?//疏离感把他们隔开/,但/容许他们说话/他们在各自的语言的家里/而时光像个局外人”。这首诗并没有出现黑与白的字眼。但是,这不等于它就完全抛开了黑白意象。在时光与树、老人与鸟之间,黑白意象是可以任意命名,或代入的,也是可以随时转换,或调换的。它们并不一定要固守是“黑”,还是“白”。它们最要固守的是其中的意味。
  作者将“时光”描述为“局外人”,这是极为破局的一笔。只是在这一时刻,我还是看到:作者本人潜进了时光里,而她才是一个真正的“局外人”。而她这个“局外人”到底站在哪里呢?——哦,她又一次站在了黑与白的分界,——钟爱她的诗神再一次亲近了她、拥抱了她。
  今天,我们谈到黑白艺术,不是要去寻求以往在这个概念上的对应,它与以往的那些特定时空下的“黑白”扯不上关系,其属性当然不同。这里的“黑白”,只讲艺术,不讲阶级;只有艺术属性,没有阶级属性。在我们的艺术时空里,我们所讲的“黑白”,甚至是可以混淆的、也是可以颠倒的。
  我们此刻所面对的“黑白”,与以往那些“黑白”比较,一定是分别的、超越的、诗意的、艺术的,当然,它也一定是带有——一位北方女诗人之宫氏印记的。
  
  
  2014/5/17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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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楼主| 发表于 2014-5-20 22:45 | 显示全部楼层
5月20日流派网新帖荐读

#流派网诗歌#

霜儿的诗歌 小城往事

      每一刻都在成为过往,每一个发生的都在成为故事。——题记
      
一、车站

血管一年比一年粗大,扩张
日日夜夜,城市枕在它的脉动之上
每一阵胎音,都像闪电
或滚过的惊雷,令整个城市震颤
在震颤里,抖落老旧的灰尘
脱胎换骨

远去的车辆每天都变成一页翻走的日历
带走这个城市的方言和气味
留下的,像一盒盒打开的火柴
或是滴出的墨水
沿站台,广场,城市的枝枝叉叉
潜伏下去

二、站北工业区

1、

每到夏天无风的早晨
西北角便有铅灰色的云层
张开巨大的翅膀,侵吞这个城市
上班的人群在烟雾中闭紧呼吸
不时冲着天空咒骂几句
市长的公开信箱堵塞了
始终没能等到开锁的人

市领导视察纳税大户的新闻
总是站在城市头条
政企合影一直笑容满面

2、

从烟雾里走出的工人
总是在不停咳嗽
他们对着贱卖的身体和厂房
犹豫不决
揭竿而走的工友去了广场
对面的大楼宝相威严
让他们不自觉俯首

出走的同伴最后偃旗息鼓
纷纷钻回烟雾里
但被一个个剔除出去

3、

脱离辖制的企业
成为城市的新宠
数据可以漫天过海,毒雾可以忽略不计

大门外,每天都有被关闭的人群
大门里,时间被无限延抻
下夜班的女工着工装,厚度总是超前一季
脚步像踩着棉花
每天都拎回刺鼻的衣服
头顶是揭也揭不开的灰云,覆盖着青春

三、开发区

几年前,那条河是清的
附近几个村的人吐出的呼吸都带着蛙鸣
麦子在春天铺成毯子
梨花、桃花、苹果花像前朝的月光
如今,小麦如鸟翅稀薄
蓝天窄小

再也不能说出果园的准确位置
厂区的后面是更更广大的厂区
围墙的四周是更茂密的围墙
那个挥着锄头护卫果树的老人
现在总是眯着眼在村头晒太阳
跟着他的那条老狗
和他一样在太阳里眯着眼
对路过的车辆的行人,很少掀起眼皮

四、政府广场

一道几十米的电动大门
横在人民和官员中间
门内高楼威武,俯瞰城市
门外广场上人民散步、扭秧歌、放风筝
一派和谐
偶有上访静坐的队伍乌压压占据一隅
饿肚饿肠几日
面对大门的一言不发
最后多做鸟兽散

五、旧居

她每天都不自觉走向那里
她有越来越蹒跚的步子
和空荡的目光
她走过的城市阴影越来越大
她很少仰头,那会令她眩晕
  
她止步的地方被广告墙包围
里面像一具被掏走心脏的躯体
遍布疮痍
几个工人散布其间
脸冲着阳光,
表情不断变换
胳膊一会儿抬起,一会儿又放下
她不能听清什么
冬日的阳光晃得她发凉
她依稀记起一年前那个下午和晚上
北风一个劲地刮
她和小区的乡亲们坐满整个马路
手心和胸口散出的热气
让她一点没觉出冷

那个冬天,一种叫民意的东西
在大街小巷蔓延
在认识和不认识人的眼神中无声交换
而今,北风再一次把街道荡涤
放眼这个城市
她望不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曾经蔓延城市的呼声
也被起重机伸长的喉咙,压下去

六、打工者

1、

随处都可以看见他们
和城市迎面而来
肩上的包裹超出身体几个轮廓
因此身子俯下去
脸埋下去,像扛着命运行走的纤夫

他们散落在路基和工地上
像一枚枚土块和石子儿
他们住工棚,蹲马路牙子,吃饭抱大碗
夜里才出来散散筋骨
走过的街道多玻璃碴,眼神带刺儿

2、

那座楼,谁也说不出是哪年建造
又是谁负责施工
单位已经几易领导
拆出来的廊柱里
十多年前的衣服还完好如新
浇铸进去的年轻人
肉身和水泥已结为一体

多年前没人来寻找失踪者
多年后,这座楼成了倒下来的衣冠冢

施工现场很快被封闭
偶然一现的衣冠
十年后看见的青天
和十年前没有什么不同

七、阳光下的罪恶

校规森严,把罪恶挤向校外
等待开门的时间里
孩子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走过来的每个人看起来都面目善良
又似乎心存歹念

没人能预见下一刻发生什么
孩子们更不能,他们在阳光下吹泡泡糖
让泡泡破灭,又鼓起
围在小贩跟前
听“嘭”的一声
大黑铁具吐出一堆咧嘴儿的苞米

刀子划开肌肤是没有声音的
淌下来的血,比阳光烫眼
几年后他们还怔在那片记忆里
太阳在他们眼前总像炫动的刀片

八、环城新河

丢在河里的那个袋子
是被一个遛早的人发现的
桥下的流水崭新
遮不住任何秘密
之前这里只是一河泛着死尸味道的臭水
河两边砖头、瓦片遍布
塑料袋兜在树杈、草尖上
也有暧昧的身影影影绰绰闪过
放羊的人都掩鼻走开
懒得打探真相

消息像河水一样在城市流来流去
被肢解的尸体让每一个女人
半夜醒来不寒而栗
钓鱼的人收起鱼竿,起身而去
水里拉出的鱼,眼睛滚圆,张开的嘴
似乎在发出什么声音

谜底揭开的那天
一段十多年的隐情浮出水面
男人踩碎誓言的一刻
女人把自己和对方终结在中年的边缘
她在电视里述说着悔意
平静的神情更像是
一条鱼回归水里

九、打造湖城

投入金子,黄河之水也可以
扭扭捏捏下嫁沟渠
成为湖的源头

湖在南。城市在北
中间横亘着良田、村庄和海河
城市搬不走,湖搬不动
但有房地产这根杠杆可以贯穿
沿湖的土地暴涨,寸土寸金
楼群一夜拔起
洪水般向湖边蔓延

每天都有徒步和驱车的人去看湖
他们选择清晨或黄昏
鸟鸣在清晨新鲜,沾着露水
更多的车辆赶往这里
更多的馆所高出湖水
鸟们在高空盘旋
不知往哪儿飞

发表于 2014-5-19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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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派评论#

用鹰隼的眼睛洞穿世界
——评张续东诗集《去平原看闪电》的艺术特色
文/程亚平      

      诗集《去平原看闪电》,名称独特而新奇,我想:站在平原上看闪电倏忽间掠过大地,需要豪情,更需要勇气;当闪电从天边咆哮而来,当闪电掠过身体,当闪电疾驰而去,当闪电不再神秘,当诗人迎风逆旅……一系列壮观且极具挑战的画面映入眼际,诗人在好奇着飞速流逝的自然现象吗?诗人在考验自己应对变化的能力吗?不,诗人更着迷的是闪电掠过大地时万物在自然状态下的应激,诗人更想在耀眼的电光中探秘大地。

     《去平原看闪电》通过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琐碎事物,抒发了诗人深沉的情感,揭示出生活的真谛。那些平常事物,好像与诗无关,却极具象征内涵,闪着诗的光彩,彰显诗的韵味。读其中诗歌,犹如听到诗人在暗处,低沉的声音,轻轻地叙说,声音缓缓落地,却如洪钟响起,读者一震,惊悟生活哲理。赏读诗歌,犹如亲见诗人手拿一根细而长的银针,随意向生活的角落轻轻刺去,无需用力,针已运行到深而透的生活地底。诗人这样写农民工在城里打拼的生活:“在城里 他们一动\就掉一些土渣……\他们忍不住地掉\最后,掉的只剩一副骨架\回家的时候,他们像\一粒粒穿戴整齐的灰尘”诗人用“掉土渣”形象描绘出农民工与城市环境的格格不入,视角独特,表达巧妙,抽象却极具生活的真实;用“只剩一副骨架”道出了农民工为了生活付出了生命的全部,城市的高耸和萎缩的人影在诗行中萦绕,诗人复杂的心绪彰显,有同情,更多的是无奈;“穿戴整齐的灰尘”将农民工比作一粒粒轻飘且游离的灰尘,具体的事物渗透了诗人对农民工深厚的情感,深刻揭示出农民工无固定居所的奔波辛劳。诗句到此戛然而止,意在言外,情满怀。诗人这样写那些表面光鲜,内心彷徨、总是对别人指手画脚的人们心灵深处的恐慌:“街边摆放的那些不锈钢器具\你看他他就看你\你不看他他照样看你\用着你疑虑的目光\如今这些光亮的事物都有些心虚\不然他们不会这样\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你\他们害怕识破脆弱的心底”。“街边摆放的那些不锈钢器具”只是日常生活中的厨具,诗人却独辟蹊径,赋予了它们极其广袤的暗示性的内涵,将这些器具比作那些做了伤害他人的事情,总是战战兢兢地盯着周围路人,生怕别人发现自己内心脆弱恐惧的人。诗中意象选取巧妙而独特,也使读者产生了无比辽远的想象,一副日常生活图景,在诗人眼里幻化出了别样的色彩,真理不言下自成蹊。

     《去平原看闪电》所收诗歌节奏自然、舒缓,诗人没有过分追求韵律,只是依照生活的节奏用散文化的表达抒发着诗意的生活。读者透过诗行,仿佛看到了一直在生活路上漫步的诗人,他不着急,他只是缓缓地踱步,他只是无拘无束地瞟了一眼路上的事物,他只是随意说了一句就让读者恍然大悟。诗人这样写人生的虚无: “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或者,是这个世界的出口\许多人从这片水洼\进进出出,没有感到异样\像一场突发的事故\让我们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而一切\一如既往”。诗人将人生比作“水洼”,人人都在里面沾染着泥腥,出来或进去都是辛劳,一个具体生命的消失,并不会影响“水洼”,甚至不会有涟漪,生活依然按照它的流向,汩汩地向前。这种对生命的认知,可谓接地,对那些贪婪身外之物的人们更是一种警醒。诗人没有郑重其事地言说真理,只是边走边轻叙自己对生活的感悟,读者却忍不住在诗行中驻足、深思,叹诗人的慧眼识破生活的伪装,浮躁的心绪渐渐沉静。传统诗歌往往饱蘸激情,节奏上更多表现为铿锵有力或深情款款,《去平原看闪电》吸纳了新诗的表达方式, 注重自然的节奏和音乐的美感,篇幅短小,富含哲理。

    《去平原看闪电》如一幅幅简笔画,画面简约,意境和平静穆,引导读者从喧嚣中走向沉静,深度解读生命。凝练的语言,机巧的构思,深沉的乐音,使诗歌画面唯美,余韵绕梁。画面没有大开大合,诗人就是随笔寥寥,境界全出,韵味悠长。诗歌《重复》这样写人们重复的生活场景中悲凉的人生况味:“三年前,一个黎明\新婚的爱人在一次车祸中\睡着了……\现在,她披着婚纱\又一次走进婚礼的现场\看见他们站在暗处”。诗人看似在平静地描述三个日常生活的片段,暗流就在诗行中汹涌。生活中的不幸,经诗人轻轻点染,悲剧气息淡化,而无法言说的痛楚却在心头升腾。“他们站在暗处”是生者对死者的怀念,是死者对生者的挂牵,言止于此,情并未止,神情凝重的诗人就站在这幅画的暗处,深切的悲痛就隐藏在画面的深处。《去平原看闪电》诗情画意的有机融合,蕴含情趣,更是耐人寻味。

    生活的列车轰隆中向前,很多人忙不迭地追赶疾驰的车辆,诗集《去平原看闪电》,读者犹如看到站在列车上,冷静地审视世界的诗人,他用鹰隼的眼睛透过日常琐碎洞穿世界,眼里是画,画中是诗,诗中涌流着对亲朋故土深沉的爱。

发表于 2014-5-19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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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楼主| 发表于 2014-5-21 22:51 | 显示全部楼层
5月21日流派网新帖荐读

#流派网诗歌#

潘加红的诗歌

陌生的城市【组诗】

风里有柳絮的味。却不见柳
从河岸撤退后,无人知道它们的消息
失踪的有很多,许多都靠想象而活

竹巷街无竹。篾匠的刀子挂在梦里
或走在遥远的深山。
楼一天天在高
即使一盆米兰花
都会害相思病。你已入住多年。仅此而已

除去那条上板街,青青的石头,橐橐跫音
谁还会让你如梦初醒?


         单车

木质,輮以为轮。走古道
涉大都。穿过每一块肩胛
都有深深的车辙

没有陪你走完一生。没有把
稻草和苜蓿推到尽头
这辆单车躺在老屋里

我知道,道路是可以继续的
只要我重新站在它的后面
就可以回到三十年前的雨天

这样我就站在一群汉子后面
把先考们的泥泞再走一回

      苹果派

和你们在一起,淹没在贝斯吉他
打击乐之中,笨拙或者羞闭
只能让我再次成为石头。一颗想开花的
石头。

火焰掠过身旁,照亮我的漆黑
柳枝摇摆,风卷残云。多少河流
来不及汹涌,就已干涸

你们光鲜地擦过我的时间
即使在镁光灯的扑闪里
也不难分清一只鲜苹果和干橘的区别

       人群

河流就是这么形成的,水就是这么
失去的。在立交桥,我看到五月的河床
被瞬间填满。梧桐在晃,楼群在晃
汽车在飘。地铁入口成了下水道

没有波浪,只有汹涌。
我的心跳如此巨大。我是一滴跳上岸的水
失去一次逃遁的机会

那些面孔沿着阳光流淌,变形,倏忽而去
他们在一列初夏的车上交汇。向西
多少未知变得熟悉,多少差异变得统一
如同一群蚂蚁,在搬看不见的时间……

发表于 2014-5-21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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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派评论#

新汉诗的11种类型及其美学特征 ----从直抒胸臆到语象写作

作者 茅草
按:

当前写作处在一个多元、多样的复杂阶段,一些成熟的诗人凭借长期积累的经验,慢慢地摸索、掌握到了一些诗的类型,驾驭的能力也比较强。也有一些写作者,尤其是初学者,往往会被各种类型的诗搞得云里雾里。经常就有人向我透露:我不知道该怎么写了?也许是为了回答这个问题,近半年来,我一直在留心鉴别各种诗的不同,终于理出了这11种不同类型的诗。不知能不能为我们的判断提供一个走出迷惘的线索?我希望你能顺着这条线索坚定或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方向。



新汉诗的诞生以1920年胡适先生发表《尝试集》为标志,迄今行走了94年。我完全赞成马启代先生对于这94年间诗歌的命名――新汉诗。所谓言正则名顺:它既正视了对中国古典诗歌传统的承袭,也表明了对西方诗歌的借鉴和时代创新的态度。我这里的“新汉诗”仅指涉抒情诗。新汉诗作为抒情诗,在94年里至少经历了11抒写模式:直抒胸臆的模式、象征的模式、民歌的模式、意象的模式、解构的模式、解释的模式、口语的模式、叙事的模式、情绪的模式、散文化的模式、语象的模式。作为处在源头的抒情模式,它不仅奠基了抒情诗作为体裁的模型,更重要的是以白话文的新的表达方式确立了新汉诗的抒情模式――直抒胸臆,从而奠定了新汉诗的普遍的情感本质。所以,不管以后的其它10种不同类型的抒情诗在抒情方法和语言使用上如何变化,其抒写情感的维度始终没有变。“直抒胸臆”的方法在“古汉诗”里被描述为“赋”,一直被公认为抒情文学最主要的写作方法,其权威性在新汉诗发展了75年以后遇到一个被称作“第三代”的诗群的挑战。这种情况的出现其实并不突然,早在上世纪的20年代,在美国就出现了以威廉斯为代表的“口语派”诗歌,不久,这种诗歌与哲学上的语言学转向合流,形成了势力强大的后现代诗歌美学,于是诗写作的直抒胸臆模式才被我们称作为“冷抒情”的方法所打败。后现代诗歌即我们习惯称作的后先锋诗歌横空出世。后先锋诗歌的面世把原来单一的直抒胸臆模式打得七零八落,诗歌写作的多元化时代到来了。诗坛波云诡谲。各种类型、各种写法悉数登场。在这众多的类型和写法中,我们找到了一种最能代表汉诗精神的类型和写法――“语象诗”。“语象诗”作为11种类型的最后一个类型与处于源头的“直抒胸臆诗”遥相呼应,并以其情感的客观化与直抒胸臆诗的情感主观化形成闭环。更为重要的是,“语象诗”兼容了中西方诗歌之长,是两种诗歌在交互发展中形成的产物,它至少代表着当前新汉诗写作的方向。

下面我们将分别论述11种类型的诗的不同特点及其美学特征。

一、直抒胸臆诗

阅读郭沫若的《炉中煤》是什么感受?如果久违了的话,我们是否应该复习一下这首诗:

啊,我年青的女郎,/我不辜负你的殷情,/你也不要辜负我的思量。/我为我心爱的人儿,/燃料到这般模样!//啊,年青的女郎,/你该知道我的前身?/你该不嫌我黑奴卤莽?/要我这黑奴的胸中,/才有火一样的心肠。//啊,我年青的女郎!/我想我的前身,/原本是有用的栋梁。/我活埋在地底多年,/到今朝总得重见天光。//啊,我年青的女郎,/我自从重见天光,/我常常思念我的故乡,/我为我心爱的人儿,/燃到了这般模样。

我相信我们会对这个“啊”字感到熟悉而又陌生――它曾经是带有强烈情感的标志,也曾经是一个具有相当时长的抒情叹词。郭沫若的这一叹非同寻常,处在中国新汉诗发展的源头,致使新汉诗几十年跟着感叹。“啊”不仅借代新诗,还借代诗人。致使人们提到新诗就想到“啊”,见到诗人竟以“啊”相称。这使新汉诗及其写作者极为尴尬,同时表明新汉诗长期使用的直抒胸臆的方法委实过于单调,这就为后来其它10种类型的诗留下了创新的余地。且看郭沫若的这首诗:“我年青的女郎”、“我不辜负”、“你也不要”、“我为我心爱的人儿,烧到了这般模样”之类的句式,实质上都是“啊”的实词部分,也是“啊”的抒情延续。郭沫若跟胡适不一样,他是站在异国的土地上抒写新诗的,所以他的诗离中国古诗的束缚更远,离西方直抒胸臆的抒情元素更近。比如惠特曼、拜伦、雪莱、普希金、莱蒙托夫、斐多菲等,都是直抒胸臆写作的杰出代表。更为重要的是,当时的中国社会正处于西方文化渗入、中西方文化猛烈撞击的年代,狂飙突进的新文化运动急需要郭沫若式的主观情感,所以作为新汉诗发展的原动力,中国诗坛选择了郭沫若而不是胡适,尽管胡适的《尝试集》比郭沫若的《新月》早出版一年。如此看来,新汉诗与旧汉诗的一个重要的分野,就是新汉诗从它的诞生之日起它就是中西文化共同孕育成长起来的。在新汉诗的孕育的胎盘中,我们除了接收到诗本身火一样的情感燃烧之外,同时收获到了一个重要的写诗的方法――直抒胸臆的方法。这个方法的显著特点是主体至上、主观色彩强、情感浓烈,而且具有压倒客观世界以及它所使用的语言的力量,与后面新出现的以文字书写为主的诗歌体裁相比,它还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声音写作,它是可以朗诵和歌吟的,所以,很多这样的抒情诗直接可以用作歌词,是别的诗歌类型所不能比的。其审美的效果如《炉中煤》,首先是一种情绪的强烈感染、接着是力量的鼓动和召唤,除此之外,炉也好、煤也好、以及写炉和煤的语言也好,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象。这正好暴露了这种诗在语言艺术上的重要缺憾,同时它注重了情感的渲泻却忽略了观念的表达,以致成为“后先锋诗”攻击的目标。不过,它所遵循的抒情方法――即与叙事、说明、议论并列的四大表现方法之一的方法写出来的诗歌,一直被我们称做传统的抒情诗。由于它直接继承了中国古典诗歌中的赋(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者也)的表现方法,所以,它在中国读者的心中根深蒂固,也成了一种对诗的当然的评价标准,致使北岛、顾城的诗成了“朦胧诗”,致使“第三代”的诗不被承认,甚至被认为是中国新诗实验的失败之作。尤其是以这种诗来看口语诗,那简直就不是诗。但尽管如此,历史的发展和时代的选择是无情的,它从来只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它从来没有左顾右盼的习惯,而今诗坛之上,谁还写直抒胸臆之作?那个丢人现眼的“啊”字早已被诗歌所遗弃,即便出现也只是在叙事之中被当作转折词或副词使用。那些心里仍然装着啊字的所谓教授们、过时的诗评家们,你们不遗余力地鄙夷、攻击当前新诗,是不是站在昨天看今天、在使用旧武器射击新目标的问题上过于尊重习惯?

二、象征诗

象征诗是第一个站出来反抗传统的抒情方法的现代主义诗歌,是它揭开了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序幕。所以,象征诗不是在中国本土产生的,是百分之百的泊来品。上世纪初,在西方诗坛上出现了声势浩大且影响深远、持久的象征主义诗歌运动。早期代表作家有艾伦·坡、夏尔·波德莱尔、保尔·魏尔伦、阿尔图尔·兰波、斯蒂凡·马拉美,后期代表作家有瓦雷里、叶芝、艾略特等。无论早期和后期,几乎都是象征主义大师级人物,其中叶芝和艾略特均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正因为如此,象征主义诗歌对中国诗坛的影响可谓空前,上世纪20年代和80年代,先后出现过两次。20年代的代表人物是李金发、王独清、穆木天、冯乃超等;80年代的代表人物是北岛、舒婷等。事实上,象征主义在中国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成立于抗战时期的“七月诗派”虽然主张现实主义的写作精神,但在写作方法上却选择了象征主义。艾清、牛汉、曾卓等人写出了大量的优秀的象征诗。中国的象征派诗人跟西方的象征主义诗人一样个个都叫得响。这说明象征诗确有它的强大魅力。当然,它的缺点也是明显的,那就是它的象征意义是不确定的,也是费解的,因此造成了接受者在理解上的障碍和困难。致使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把它叫做“朦胧诗”。尽管如此,依然有很多人爱好它,把它的不确定性、把它的朦胧美当作诗应有的回味。直到今天,依然有不少人在从事象征诗的写作,如刘洁岷、张凡修、沪上敦腾等。

那么,象征诗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诗呢?1886年,希腊法语诗人莫雷亚斯发表了《象征主义宣言》,给了象征主义一个经典的定义:“象征主义诗歌作为‘教诲、朗读技巧、不真实的感受力和客观的描述’的敌人,它所探索的是:赋予思想一种敏感的形式,但这形式又并非是探索的目的,它既有助于表达思想,又从属于思想。同时,就思想而言,决不能将它和与其外表雷同的华丽长袍剥离开来。因为象征艺术的基本特征就在于它从来不深入到思想观念的本质。因此,在这种艺术中,自然景色,人类的行为,所有具体的表象都不表现它们自身,这些富于感受力的表象是要体现它们与初发的思想之间的秘密的亲缘关系。”这个定义中有两非常关键的词:表象;思想观念。记住:文学与时代以及它的哲学背景是分不开的。直抒胸臆诗为什么在18世纪作为浪漫主义大行于世?原因在于18世纪风起云涌的启蒙运动以及作为这个运动的思想支柱的哲学思想。孟德斯鸠、伏尔泰、狄德罗、卢梭、康德、洛克、霍布斯等人的哲学思想都为直抒胸臆的诗提供了强大的哲学支持。文学上的浪漫主义与哲学上的人文思想相得益彰。那么,在象征主义时代文学又遇到了什么样的哲学背景呢?有叔本华的“表象论”和胡塞尔的现象学。表象论是把整个世界都看作有生命的意志的表象,意志有着随着生命从低级向高级不断演进的过程,最高级的世界就是人的意志的表象。所以叔本华说,世界是我的表象。现象学的表述则是从直观出发,把本质与现象整合到一个层面,通过直观可以获得。因此,作为诗人他就可以借助他所擅长的修辞手法来写诗,这个修辞手法当然就是象征了。作为修辞的象征不正好可以与哲学家们的表象、现象殊途同归吗?

现在,我们可以看一看作品了。曾卓的《悬崖边的树》:“不知道是什么奇异的风/将一棵树吹到了那边━━ /平原的尽头/临近深谷的悬崖上/它倾听远处森林的喧哗/和深谷中小溪的歌唱/它孤独地站在那里/显得寂寞而又倔强/它的弯曲的身体/留下了风的形状/它似乎即将倾跌进深谷里/却又像是要展翅飞翔……”显然,悬崖边的树只是一个象征,诗人根本就没有写到这棵树是松树还是柏树,也没有写到它的杆或者叶,却写到它的位置,写到它跟风的关系,写到它的关注、心态、性格、意志和向往,实质上是写的象征的主体――人。这个人是曾卓自己,是曾卓在文革中所经受的肉体磨难和思想变化,同时也是曾卓这一代知识分子的人生历程。全世界最著名的象征诗当然是艾略特的《荒原》,以此象征二战以后失去了上帝的西方精神上的景象。还有瓦雷里的《海滨墓园》和里尔克的《豹》。在中国诗坛,北岛的《回答》和舒婷的《致橡树》都是象征诗的代表作。前者是通过“镀金的天空”、“死者弯曲的倒影”、“冰凌”、“死海”等象征文革时期的生存者和生存环境,后者是通过橡树象征爱情的坚贞。

三、民歌体诗

中国的文学理论家们视文革期间的文学为荒原。其重要的理论依据是文学即人学这个文学的本质。君不见,文革期间的诗歌只有民歌,文革期间的小说只有浩然的《金光大道》、《艳阳天》,而民歌只反映民俗民风,与作为文学的诗歌表现主体的个性、情感、对世界的观念这样的严肃命题大相径庭,尤其是文革期间的文学已经全面失去了文学自身的生命,而沦落成了政治的工具。浩然的小说实质上已沦为“三突出”(反面人物突出下面人物、落后人物突出先进人物、先进人物突出主要先进人物或英雄人物)的政治图解。因此,文革期间实质上没有文学。在诗坛上,把于坚、韩东他们称做“第三代”,实质上就是只承认了文革前期的诗歌和北岛、顾城那一代人。起初,我是同意这一洞见的。但当我梳理出新汉诗94年的发展历程中所形成的11种类型时,我还是觉得这一判断有点虚无主义的嫌疑。民歌体的诗歌在文革期间是被认可的,虽然在政治倾向上它确实存在问题,但从写作和美学上看它并没有什么问题。贺敬之的诗借鉴陕北民歌、闻捷的诗借鉴新疆民歌、郭小川的诗、阮章竞的诗、黄声笑的诗,总而言之,民歌体诗都充分地向民间诗歌学习语言和形式,的确具有自己的特点并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民歌体裁,是不容否定的。如郭小川的《祝酒歌》:“三伏天下雨哟,/雷对雷,/朱仙镇交战哟,/锤对锤;/今儿晚上哟,/咱们杯对杯!//舒心的酒,/千杯不醉;/知心的话,/万言不赘;/今儿晚上啊,/咱这是瑞雪丰年祝捷的会!”这种诗有两个明显的特点:一是情感因素完全继承了直抒胸臆诗的方式,二是句式、压韵等形式因素借鉴了民歌的形式。贺敬之的诗表现得更加明显:“心口呀莫要这么厉害的跳,/灰尘呀莫把我眼睛挡住了…… /手抓黄土我不放,/紧紧贴在心窝上。/……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千声万声呼唤你 ——/母亲延安就在这里!” (《回延安》)除了浓烈的直抒胸臆的特点外,基本上就是陕北民歌《信天游》的写法:一句一韵。

四、意象诗

意象诗除了在现代文学的开创意义上不能跟象征诗比外,其余各方面的影响和价值都不亚于象征诗。对于中国诗坛而言,意象诗跟象征诗一样也是泊来品,但不同于象征诗的是,意象诗的基本精神跟中国古典诗歌的精神相通,更有趣的是,意象诗的创始人庞德对中国古典诗有着特别的爱好,而他创建意象诗吸取了中国古典诗里的意境的元素。意象一词,早在《易经》里就存在。作为中国古典哲学里的意象,它揭示着中国传统的意象的思维方式,即中国人不像西方人那样长于抽象的逻辑思维,却善于建立意象来表达。子夏问孔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孔子说:“会事后素。”子夏又问:“礼后乎?”孔子说:“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这里存在着较复杂的逻辑推理,表述的又是儒家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命题,如果是西方哲学家则会使用逻辑的方法和较大的篇幅来完成,孔子与子夏却借助美人的意象、廖廖数语把话说完了。在文学领域,中国人不像西方人那样长于心理描写和议论,却更注重景象、人物形象、故事情节来表达。在诗歌写作方面,《诗经》、《楚辞》直到后来的唐诗、宋词大量地使用了比、兴手法,即使是赋的方式,也依赖一定的物象或语言形象,而不像西方诗人那样直抒胸臆。因此,直抒胸臆的方法更多地是借鉴了外来文化。而中国文学或中国诗歌更多的是注重意象的。

问题是中国诗的意象与西方诗的意象不尽相同:中国诗的意象更侧重于意境,即通过语言形象造成一种身临其境的效果或感受;西方诗的意象则不仅仅是一个诗里的元素,它跟西方的心灵哲学距离很近,有柏格森的心灵哲学和弗洛伊德的潜意识哲学。我们说过,文学只要与哲学结合,就会产生更大的能力。所以,中国诗的意象远不如西方诗的意象对现代文学产生了那么强大的、深远的影响。中国文学的意象不过是一个孤立的文学现象,而西方文学的意象诗还有意识流小说,是以文学的形式在人的心灵深处做哲学实验。无疑,西方文学的意象比中国文学的意象走得更远,也可以说,中国文学的意象实际上只停留在意境阶段。以李白的《清平调》和庞德的《咏叹调》为例:“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我的爱人是深深藏在/水底的火焰。//我的爱人是欢乐的亲切的/我的爱人象水底的火焰/难寻踪影。//风的手指/给她带去/脆弱的/快速的问候。/我的爱人是欢乐的/亲切的/难于相逢//象水底的火焰/难于相逢。”前者重意境,后者重意象。两者的区别是:意境乃身临其境,虽然联想丰富、想象奇特,从“云”想到“衣裳”,从“花”想到“容貌”,从“山头”想到“瑶台”,但还是在客观现场,这是中国诗歌的最高境界;意象则打破意境或超越意境,穿越了主客观的界限,让不相容的“水”与“火”共一个空间,把“我的爱人”当作“水底的火焰”,这是潜意识给予的诗的功能。如果我们不读意象诗,觉得李白的诗的确很很大胆,超越了空间经验,但一读意象诗就发现人家的想象更是到了极致,而且把潜意识的哲学概念运用得很好。所以,我们也只得老老实实地放着自己家里的遗产,到别人那里去租一个意象诗回来。租回来以后,我们还不认得,好多老诗人不承认它是诗,把它骂得狗血淋头,后来骂它不死,打它不死,无奈之下,给一个不伦不类的命名:“朦胧诗”。如顾城的《远和近》、《弧线》都属这一类。后来,美国诗人罗伯特勃莱又倡导的“深度意象”诗,即在原来的意象诗里参与一些客观的元素,使那种飘忽不定在纯粹意识之中的意象有了客观的属性,显得比纯粹的意象诗明白易懂一些。其实还是不好懂。不好懂也是意象诗的一大缺陷。跟象征诗一样,这种不好懂仍然有人认为是诗的味道。当下仍然有不少人在写意象诗或曰深度意象诗。如胡弦、鹰之、温柔刀等。

五、解构诗

解构诗是上世纪80年代新出现的一种诗写作形式。对于新汉诗的发展意义,类似于象征诗对于西方现代文学的意义。解构诗揭开了中国“后先锋诗”的发展序幕。

我在《中国“后先锋诗”的三个阶段》一文里,对中国后先锋诗的发生、发展做了一个分析尝试。这个尝试对于上世纪80年代后期出现的中国后先锋诗歌的变化及其分类有着重要的参考作用。于坚的实践坚定了我把“解构诗”作为一个类型的信念。本来,解构只是出现在德里达哲学著作中的一个概念。作为一种阅读理解的方法,它不同于前期的结构主义,结构主义是把事物作为整体来考察,解构则是要把整体拆散,有点类似中国的庖丁解牛,虽然庖丁解牛表现的是出神入化的技法,但技法的后果必然是肢解了整体。德理达为什么要肢解整体?具体地说,他为什么要消解能指与所指的区别?这决定于德理达的哲学观念。德理达认为,传统的西方哲学的逻各斯中心主义以言语为中心、以所指为中心的观念是错误的,它要把言语与文学、所指与能指的关系颠倒过来,即把过去一直处于缺席状态的文字和所指放置到在场的位置,他要把过去一直处于遮蔽状态的东西进行解蔽,使之袒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一重要的思想对于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意味着什么?于坚似乎早于我们懂得了。至今我还在佩服他的勇气,竟然在北岛、顾城如日中天的时候,不是像有的人那样步其后尘,而是独辟蹊径,举起了“后先锋”的大旗。他为什么能够成功?换一句话说,他的成功谈何容易?秘密在于他接受了一个宝贵的方法――解构。那个时候的中国需要现代意识,更需要解构,因为历史设置了太多了观念前见,意识形态领域几乎到处都是伪命题。太阳、月亮、星星、春、夏、秋、冬、花朵、草地等等,他们的能指和所指关系需要澄清,需要重新建立。于坚的解构诗适应了这一历史需要。他的第一首产生影响的诗《尚义街六号》就是对精英身份及其观念的解构。《对乌鸦的命名》、《飞行》、《零档案》,一首接一首,无不振聋发聩,因为它在不断地解蔽,不断地摧毁,这也是于坚的诗为什么能够在国际国内都能引起广泛关注和共鸣的原因之所在。

在语言表达上,解构诗还有三个特点:一个是大量地使用名词,罗列名词,建立词与物的对应关系;二是大量地使用词、词组和短句,以语言的碎片化来表态物和世界的碎片化;三是句式拆解,把习惯的、正常的、完整的句子故意拆开,通过肢解句子来肢解意义并重建立我们的理解模式。前两个特点如于坚的《零档案》和陈先发的《丹青见》。后一个特点如雷平阳的《词语》:“生的负荷纷至沓来/我多想是一个孤儿,字典里/找不到任何一个有血缘/的词。一个人,就一个孤零零的人/在世界上,孤立但省心”。连“的”字结构都拆开了。初见到时我吓了一跳,却以为是追求一种新的语言节奏,不知不觉自己也照着去做,现在才知道,解构才是真正的目的。

解构诗作为后先锋诗的一个大类,它最能体现诗人的才华和睿智,尤其是那些学院派情有独钟。陈先发、藏棣、柏华等人,都是写解构诗的高手。但解构诗的缺点也是它的优点带来的,即过于观念化,使诗的语言形象及其艺术得不到应有的发挥,这一点有等于语象诗去补足。

六、解释诗

“解释”跟“解构”一样我们并不陌生。解释学在当代西方哲学中也是一个影响深远的流派。解释诗正是持有这样一个流派的观念来写作的。人与世界的关系、人与人的交往、人自身的反思,一言以蔽之曰,人的语言生存状态就是一个持续不断的解释过程。解释诗就是这个过程中的一种形态,用海德格尔的话说,就是“诗意地栖居”。解释诗跟解构诗有何异同?我在《中国“后先锋诗”的三个阶段》一文里已论述得比较清楚。现在需要进一步强调的是:解构诗更多的是聚集历史观念,而解释诗更多的是聚集现实观点,两者都决定于诗人自身的理解结构,尤其是对元叙事的重新认识。比如朵渔的新作《论我们现在的状况》:“是这样:有人仅余残喘,有人输掉青春。/道理太多,我们常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将词献祭给斧头, 让它锻打成一排钉子。或在我们闪耀着耻辱的瞳孔里,黑暗繁殖//末日,没有末日,因为压根儿就没有审判。世界是一个矢量,时间驾着我们去远方。//自由,也没有自由,绳子兴奋地寻找着一颗颗/可以系牢的头,柏油路面耸起如一只兽的肩胛。//爱只是一个偶念,如谄媚者门牙上的闪光。/再没有故乡可埋人,多好,我们死在空气里。”这首诗的产生必然有一个理解前见,诗是根据这个前见产生的,产生的一种对现实的看法。应该说,这一类诗占据了当下诗写作的很大一部分,因为诗人都敏锐的、多感的,他们对现实和未来都有自己的感受和看法,所以他们要以诗来表现。解释诗、情绪诗和语象诗几乎形成了当下诗坛的三足鼎立之势。

七、口语诗

口语诗写作是基于诗语言运用而形成的一种语言特点鲜明的写作。口语诗使用直白如水、通俗易懂的日常口头语言,接近生活,擅长表现日常生活,同时也善于表达对现实的看法和观念,具有轻松、幽默、戏谑和辛辣、讥讽的美学特征。这种远离传统抒情观念和诗语言隽咏特质而且饱受质疑和病诟的诗何以驱之不散?关键在于它跟象征诗、意象诗一样也有其过硬的哲学背景。上世纪60年代语言哲学转向,不仅确立了语言本体论,而且把在文学上一直缺席的日常语言请到了在场的位置,所以,口语诗不仅仅是一个诗语言现象,它还是一个解构精英意识、建构草根意识的文学观念和哲学观念的反映。在11种类型的诗写作中,唯有口语诗最彻底地摆脱了精英立场和知识分子写作姿态。所以,口语诗打它不倒。问题是口语诗也有它的死结:过于口语化、过于直白,就把诗引向了“非诗”的岐路。“非诗”即“口水诗”。即使于坚也遭受到“非诗”的指责。因为于坚的很多解构诗也比较口语化。如何使口语诗不滑向“口水诗”的轨道,如何使口语诗写得有诗意,这一直是口语诗所肩负的使命。请看朱剑的《磷火》:“路经坟场/看见磷火闪烁/朋友说,这是/骨头在发光//是不是/每个人的骨头里/都有一盏/高贵的灯//许多人屈辱地/活了一辈子/死后。才把灯/点亮”。《网络诗选》对这首诗作了一个评价,认为它是好的口语诗,我表示同意。因为它虽然语言直白如水,但在诗意上有升华的部分。那么口水诗就是语言直白如水,诗意也平淡如水,毫无回味的东西。

八、叙事性诗

“叙事性”诗我在《中国“后先锋诗”的三个阶段》一文里已写得相当详细,请参考该文。在这里,我还要谈一下尚未涉及到的叙事性诗的不足。叙事性诗的不足显然不是它借用了叙事文学的叙事手法。有的说,我要看故事就看小说好了。这是不对的。请看张进成的诗《我的女儿100元》:“她很憔悴/——我的女儿100元/脖子上挂着纸牌/年幼的女儿守在身边/那个女人站在市场//她是哑巴/展示着待售的女儿/和正在出卖的母爱/面对人们的诅咒/她也只是低头看地//她没有眼泪/我的妈妈得了绝症/女儿呼喊,哀号/她用裙角裹紧女儿/只有嘴唇在瑟瑟发抖//她不知道感激/我买的不是你女儿/而是母爱/有位军人塞过100元/女人接过钱,不知跑去了哪儿//她是母亲/拿着卖女儿的100元/买了面包,慌忙跑回来/塞进即将离别的女儿嘴里/—原谅我吧!女人痛哭”。这决不是小说可以取代或可以达到的情感效果,一篇小说无法在这么短的篇幅内达到催人泪下的效果。那么叙事性诗的缺陷是什么呢?是叙事语言无法避免它的叙事性,相对诗语言,它拖沓、冗长、缺乏诗的想象力、灵性和味道。这也给语象诗留下了生存的空间。

九、情绪诗

作为对口语诗沦为“口水诗”的回应,诗坛上出现了一股回到抒情诗原初状态的苗头。可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诗离开它的原初状态――“直抒胸臆”久矣。诗已经走到了“后先锋诗”的阵地,想回去是不可能了。那怎么办?于是出现了“直抒胸臆”的变种:即以诗的情感因素抵销口语诗可能出现的直白,继续使用后现代诗的表现方法如“叙事”、“口语”等元素来取代直抒胸臆的陈旧,这就是“情绪诗”。情绪诗离直抒胸臆最近,但它又不是直抒胸臆诗,它是写作者传统的抒情方式和后先锋诗的表达方式之间采取的一种折衷的办法,以情绪为线索写出来的一种诗。这是诗中的混血儿。跟人种的混血儿一样,往往有着美丽的外表和较高的智商,所以特别受欢迎。苏兮北、夭夭、楚衣、风儿、楠方、紫陌雪寒等一大批女诗人都热衷于此类。如风儿的《隔世·安宁》:“我执意将自己锁在风里/门窗,墙壁,灯光,电脑,意外的电话/围绕我的,都在荡漾,起伏/纯纯的,静静的//你的手爱上了我长发/它赞美的样子很轻,很柔,很暖/如风,包容一切//两个音符从一首曲子中,挣脱/时光之手//脂粉,婚纱,戒指,誓约都丢掉/只要拥抱,紧紧地拥抱//隔世的衣服,灰尘,孤独,琴音,书信//在教堂,在钢琴键上,在罪和原罪中,相认//之后,深深喜欢,淡淡爱”。很显然,这类诗不像解构诗、解释诗那么观念化,也不像语象诗那么客观化,它带有一种较明显的情绪在诗里,它的主体意识比较明显,但又不像直抒胸臆那样浓烈,它似乎受到了叙事的限制,但又比冷抒情增加了一些温度。这一类诗它借助了情感的翅膀,所以常常以语言的优美和富有想象力感人。“你的手爱上了我长发/它赞美的样子很轻,很柔,很暖/如风,包容一切”:这是个抒情的段落,也是个叙事的段落,两者结合得非常好,且“赞美”一词使用通感的手法,既形象生动,又富有深意,特别传神。所以,它克服了直抒胸臆的抽象和苍白,也克服了口语诗的口水化嫌疑。

十、散文化诗

散文化诗似乎很好理解,相对于诗的分行而言,它更少分行,甚至不分行,像散文一样。果真如此吗?

事实上,在接触到马启代的诗之前,我还真的这样想过。马启代的诗改变了我对散文化诗的误解。马启代自称为“良心写作者”,而且得到了诗坛的广泛支持和认可。在一个对良心发问多少钱一斤的年代,良心的力量到底有几何?马启代的诗似乎给予了我们回答。试以他的《黄泛区》为例:

——每滴水都有铁做的四蹄。“每个蹄子都有万钧之力,且暗藏雷霆之怒”

你写到。万马偃伏,昂起浩浩汤汤的鬃毛

一股混沌之风拧成的长鞭,抽痛了每一册官造的史书

“雄鸡的版图上,腾跃着一头母狮”,你看,它亢奋地扬着前爪



……从卡日曲到渤海湾,谁一连开了花园、柳园、泺口这些巨豁?

抚摸着,狮爪下一轮一轮未曾消退的胀肿

地上河畔,我从潇潇雨声中清理大清河、济水逐渐变黄的文明

诗里确实有一种力量,一种真的力量、真实的力量,也就是文化的良心、文明的良心的力量。这种力量需要一定的形式来承载,以句为单位的分行诗似乎显得有些瘦弱,所以,散文化诗似乎有一个更博大的载体,像海洋一样汪洋姿肆、气势磅礴。新汉诗相对于格律诗也叫自由诗,那么自由诗除了不讲平仄、不讲押韵等形式因素之外,在诗的内涵上是不是也更多地追求自由?那么,散文化诗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句式的散文化排列,还在于有更丰富、更深刻的内涵需要散文化的表达。

散文化诗与散文诗的区别不在于句式的排列,而在于诗意,前者仍然是诗,仍然有大量的意象、语象、象征、解释、解构的元素,诗意也比较密集、紧凑,后者则更接近抒情散文一些,或者是介于诗与抒情散文之间的一种文体。

十一、语象诗

最后我们要谈到语象诗了。回顾新汉诗在94年里经历的11种写作模式,并因此形成11种类型,语象诗作为最后之一种,是新汉诗发展到今天的必然结果。因此,语象诗几乎是前10种类型的集大成者,所以,它兼有各类型之长。它是所有类型中最具有开放性的兼容性的一种。它把象征、意象作为语象创造的元素,因而兼有象征诗和意象诗的长处;它注重语言自身的功能、注意形象直观,因而与西方现代哲学和中国古代哲学遥相呼应;它的主题表达依靠隐喻,因而将解释学关于艺术真理的核心表现方法应用到了自己的操作程序之中。特别要强调的是,语象诗是文化全球化、文学全球化的直接产物,因为它的叙事性、口语化、语言形象、意境创造等核心特点兼有西方后现代诗和中国古典诗歌的传统,他是全球化和本土化文学相结合的结晶。关于什么是语象诗?语象诗有何特点?怎么写?我在《中国“后先锋诗”发展的三个阶段》里也都谈到。在这里,我还要进一步谈到它与别的诗容易混淆的一些问题。

一是与解构诗或解释诗的区别。解构诗或解释诗我也曾称它们属观念性写作,与情绪诗从情绪出发一样,它们是从观念出发,即情绪诗在写作之前是因为心中有情感要抒情,那么解构诗和解释诗是因为脑子里有观念要呈现。当我们读到《对一只乌鸦的命名》,我们并没有读到乌鸦本身,诗也不会向我们呈现乌鸦的语象,而只有关于乌鸦的观念:“当一只乌鸦 栖留在我内心的旷野/我要说的 不是它的象征 它的隐喻或神话/我要说的 只是一只乌鸦”。这就是说,关于乌鸦一直以来的象征、隐喻或神话,都将被消解,我们现在要将乌鸦还原到它自身。这实质上就是对传统意义上的乌鸦的观念的摧毁,而重新命名一只乌鸦。语象诗的出发点是语言形象,也就是说它必然是由某个物象或事件触动语言神经,并且形成一个语象系统。如张守刚的《红桔》,它不是从一个苹果的观念出发,而是有关一系列的苹果的形象特征,它必然要给你一个关于苹果的美学感受:“它的红那么圆/那么亮  那么羞涩/用日子抚摸矮下去的树/叶子还是绿的/树干深沉/把老脸给人们揣测/它的红那么/  那么圆/猫着身子/回到自己”,直到诗的最后两句,才把要表达的意思说出来:“把最真实的一面/献给热爱生活的人”。

二是与叙事诗的区别。叙事诗有一个事件发生、发展的过程,或者有一个故事,语象诗不一定有,叙事诗表达主题的方法是有一个置于叙事结构之后的意义结构,语象诗表达主题的方法是词或句的隐喻。比如张守刚的《强拆》:“心里有一堵墙/墙头有草随风飘/让人堵得慌/有人拿起日子这把锄头/拆/没有声音  不见尘埃/墙矮下去了/它黑着脸  骂骂咧咧”。“心里有一堵墙”,这就是隐喻:心中有块垒,有壁垒,有隔阂;“墙矮下去了/它黑着脸  骂骂咧咧”,这也是隐喻:在打通心理障碍时,在消除彼此的隔阂时,不是那么流畅。

三是与情绪诗的区别。由于情绪诗经过了叙事诗的阶段,也十分注意诗的形象表达,所以,情绪诗往往跟语象诗混淆。二者最核心的区分在于情绪诗有较浓郁的主观的成份,诗人或我还置身于诗中,并且通过我的情绪来组织诗句,而语象则是以语言自身的活动来结构诗篇。我们以楚衣的《晨露》来看二者的细微区别:“是庭院里的月光/偷偷送给明天的礼物/从夜的心里沁出来/揉进尘埃的梦//去叶子上寻一双眸子/隐身,进入,走到最轻/只知她的乳名/比春天的皮肤还要嫩//恍若一声轻唤/自草的舌尖上踱出来/许多透明的词语/惊讶地停住//那些最早的时间/一直没有说话/像一朵少女薄薄的唇/落满粉红的羞涩”。其实,这首已基本上接近语象诗了。虽然像第三人称小说一样,叙述者是隐含的,但“是”、等词仍然提示了主体的存在。整首诗实质上还是“我”讲出来的,或者说是“我”的情绪的表达。假如把“是”、“去”、“恍若”、“那些”一类的词去掉:“庭院里的月光/偷偷送给明天礼物/从夜的心里沁出来/揉进尘埃的梦//叶子上亮着一双眸子/隐身,进入,走到最轻/她的乳名/比春天的皮肤还要嫩//一声轻唤/自草的舌尖上踱出来/许多透明的词语/惊讶地停住//这个早晨/没有说话/像一朵少女薄薄的唇/落满粉红的羞涩”。就成了语象诗了。

与解构诗和解释诗相比,它们的语言形象和语言美的缺乏正好是语象诗的优点,而它们擅长的思想观念的表达、尤其是建立词与物的关系的能力又恰好是语象诗的弱点,语象诗借助隐喻表达主题虽然不乏更多的艺术想象,毕竟会受到一定的限制。

以上11个类型的诗在我的经验范围内确定和划分的,可能还有其它的类型未能列举出来。这11个类型的诗在诗坛已经存在,并且被广泛认可或产生了较大影响,所以,我们并不陌生。当我们不做这项工作时,它们是分散的,我们无从进行系统化辨识,现在我们把它们放到一起,虽然并不觉得有什么高深的理论含量,却可以使我们更清晰地去认识它们,从而结合我们自身的写作实践,或者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需要说明的是,分类不是采取某个维度为标准,而是尊重它之自身的并且被广泛认可的鲜明特点,所以,交叉现象是难免的。当然,这没有什么奇怪,散文和小说也有交叉现象,比如鲁迅的《一件小事》,有的当散文,有的当小说。所以,有的象征诗可以当语象诗,也有语象诗可以当情绪诗,有的口语诗也可以当解释诗,有的散文化诗本身就是象征诗或意象诗。我们正处在一个诗写作的多样化时代,所以,当下的诗人很少有只写一种诗的,再说,各类诗的写法也不能截然分开,相互之间都有影响和渗透,比如语象诗就大量地吸收了象征和意象的元素,也不排除口语的使用;情绪诗也不能跟语象、意象、叙事分开。这种芜杂的现象,有时把人搞糊涂了,所以,我们做这样的一个分类有利于加强对各种诗的认识。尤其需要说明的是,虽然这11种诗确与时代相关,也有时代的选择性,但诗本身的艺术价值和美学价值并不宜分高下,所以我并不主张谁一定要写什么诗,诗人可以自己去选择,即便直抒胸臆诗正在已经很冷落了,手法也相对陈旧,但如果有人喜欢,他要去写,又有何不可?或许依然可以写出很好的诗来。自然,11种类型诗的出现有一个基本的时间段,但没有一个严格的时间点,大致上可以分成几个模块:直抒胸臆诗是一个模块,流行于上世纪20年代到上世纪80年代“第三代”出现之前;象征诗、意象诗是一个模块,属于现代诗,前者流行于上世纪三、四年代和八十年代,后者流行于上世纪80年代;民歌体诗是一个模块,流行于《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之后直至文革时期;其余各类属于一个模块,后先锋诗模块,主要流行于上世纪90年代至今。由此看来,后先锋诗对新汉诗的多类型存在、多元化写作是有突出贡献的,那种认为新汉诗到后先锋时代是失败的实验的说法毫无根据,也是对后先锋诗的漠视和误解。   
http://blog.sina.com.cn/ruofu37

发表于 2014-5-19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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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诗为证#184【天界《项链》/2014】http://blog.sina.com.cn/s/blog_8c43ff4e0101jo2b.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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