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是出于礼貌》
——给张小姐和浮砂
1、
我们都是火车司机
在要不要飞行的问题上
起了争执
我一向反对正确
坚持自己的空虚
你说你想潜水
我说陆地不太干净
你说过来坐在我的身边
我假装没听见
就登上一列火车
我不是真正的乘客
忘了带
自己的那节车厢出门
它还在被你使用
它在做梦的时候流脓
2、
我带了两本诗集到重庆
把新的地方当成敌人
我把匕首藏在胸中
让流氓无法下手
这里很热
和我的身体一样发烫
受着有政治和无政治的勾引
牙齿掉在地上
更乐意去揭发江水的偷情
而不是化掉
不管我站在哪里
陆地和水都在彼此的身上攀爬、交配
我不懂得取悦生活
也没有把脑袋伸进空调
它离死亡很近
我让它等一等再思考
重庆很焖
思考比
学习如何自杀更艰难
3、
很多人都因为天气生病
那些治病的手术刀
在西餐厅排队切牛排
活着就是为了打发时间
张小姐在会展中心等我
这个如同大麻一样的城市
总是把女人之间的隐患
合理化和正常化
在彼此的心里居住、吸烟和研究哲学
想着不同的男人
爱情吃了几粒致幻药丸
躺在江面上
4、
时隔一年
我在洋人街又见到苏不归
他送给我威尼斯面具
我真想把脸取下来
和面具放在一起
相比之下
美丽失去了一点人性
我们坐在江边
像两个淡蓝色的儿童
萎缩在风里
聊去年在西安的事
我们的伙伴
都从诗歌的上游冲到下游
给我们带来了一点失控
还有一点
从黄河冲到长江的疲劳
5、
张小姐说我送给她的诗集
放在书架没有读
因为这是她另一时空
的创作
我和她仅仅是复制粘贴
两个女人在某些特质上进行
替换和调包
仍旧是原本的两个女人
可她并不知道
我对她仍旧保留了一个秘密
以此保护这唯一的差异性
我们坐上去贵阳的末班车
像两粒胶囊
装着人类缺点的基因
把从夜晚搜刮来的
星星的暗淡
变成自己的遗传学
6、
我们的目的地是一座
杀马特之城
出产古惑仔和露宿街头的醉汉
城市从高空俯瞰我们
像一座村庄
我第一次见到浮砂
这是从我体内分离出来
未曾见过的那一个
我好像寻找到男性的自己
又并不拒绝
女性的身体
民谣歌手浮砂
被自己逼到北京
又被北京逼回贵阳
他睡在我和张小姐的脚下
如同睡在
两座模糊了性别的山下
7、
火车司机
我用尽高超的失眠技巧
你也并未出现在这恍惚之中
你一定失职做了
别的旅行者
或者带走了我会睹物思人
的那节车厢
爱情把我们裁剪成两半
我做了努力的逃逸者
你利用自己的那半
把我俩都打倒
命运把我批判得什么也不是
上帝证明了我的不可爱
8、
为了消失也好
为了三人行也好
我走在贵阳的青岩镇
什么也不想
把鞋子穿成多余的路
我的期限是天边的雨水
是写在脸上的干旱
我不愿承认的事实
真相令人难堪
青岩镇可以叫做凤凰、丽江
甚至可以换成任意一座
中国古镇的名字
只有桂花酒的醉意
是真的
离开的形状和腿部的线条
都是假的
9、
天空的月亮
受着道德的赞颂
只有亵渎人性
才能获得自然界的修辞
我写了一句话
并未连成诗
我们发现
身上关于人的味道
怎么都洗不干净
只得亵渎人类最肤浅
的东西——爱情
坐在张小姐和浮砂的中间
我痛哭了一场
那么一瞬间
我觉得自己清高
可以背叛内心
10、
我的真实想法
是在某个乡镇集市上中蛊
利用少数民族的少数内心来赎罪
我所寻找的最浅显的道理
不如路边卖的春药
对于爱情直接而暴力
我是个庸俗的女人
看着搭棚卖淫的女人
她们的肉体让我想哭
她们的自尊
跟我很像
回绝多余的给予
即使不爱
也要说一声谢谢
2013.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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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15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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