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山东文学》90后诗展第四期
1/雨里，我和工地
文湖北魏晓运
雨会停吗？反正
泥巴、脚印以及车辙陷的很深
像我的青春一半陷入工地一样
眼睛上还沾着雨水，那种湿度
比这场雨更大。工地
多少楼台在烟雨里哭泣
为什么，他们的生命起源农民工？
难道，自己就是农民工的子女？
想着想着就哭了，像此时的雨
电闪雷鸣，一时半会儿
绝不会停下
雨，来的不是时候
工地不该在悲伤的时候遇到雨水
我也不该在雨天悲伤。工地与我
都是迷路的人，我们都已经习惯
在风雨里迷路，千丝万缕的情节里
总有人走失，总有人走进交叉口。
我漫无目的走，许多与我相关的事物
或背道而驰，或一去不复返
我该比工地欣喜 最起码，
他的生命活在我的青春里
但是，工地永远都比我幸运
有一天他会成为奢侈品
他能与钞票，车子齐名 那时……
我——就去了下个工地
该干嘛就干嘛
2、夜里，一群搬家的农民工
文湖北委鬼
月亮悄无声息的爬到架子上头
整个工地，隐藏在无边的黑里
塔吊、升降机、搅拌机停留在那里
它们不再争辩、吵闹
它们的安静，并没有影响工地的嘈杂
高处的风声，低处的脚步
行李的拿起与放下，还是
一如既往的响着。反正
它们的响，对于工地来说无关紧要
即使，在夜晚还是能够听到
喊着号子的搬运，忽高忽低的说话
一望无际的星空，就是一望无际的晴朗
老板抑或我都会选择在这时转移
我们可以省出一个工作日，一些异样的目光
我想，大多的农民工都会在白天
被无数的冷漠和讥讽压低头颅
他们是趁着黑夜，隐藏
一身的污垢以及沉重的表情。
他们是人，在砖头和水泥里浸泡久了
很多人，就把他们当做了石头
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夜深了，他们逃避了公交和火车的怒吼
他们就用了一辆三轮车，把一个工地
搬到另一个工地。这一夜
他们在三轮车上，抬过头
他们看到了他们做起的房子
他们的头，一直就没有
再低下
3、交叉作业
文湖北魏晓运
工地上，交叉作业在所难免
一个人在六楼，一个人在五楼
一个人在头顶，一个人在脚底
在他们之间有许多世俗
被跌落的石头压迫，比如
一个人经过一个人的胯下，
或者 相互骂娘
他们，被安全网紧裹
在那片与世隔绝的空间，衣服上
栖息的尘埃，代表着他们工地的年龄
他们不聊天，像陌生人一样
各顾各的干活，有时
楼下的会抬起头仰望楼上的
像仰望星空，仰望主一样
眼神迷离和虔诚！楼上的
会低下头，俯视脚下
那片广阔的大地。农田以及河流
都将在他的目光里，化作疆域
他就是王，就该享受
这充满渴求的瞻仰
石头敲响安全帽，我就是楼下的那人
我抬起头不说话，他低下头也不说话
抬起与低下，两双目光相对
这两双目光里有太多的想法
和故事，他们真能看透彼此的眼神？
他们沉默……因为
他们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
自己
4、新农村
文湖北魏晓运
巨大的围墙里面，许多
房子正在拔节、发育，成长……
像 插秧一样，一桩接一桩
挖脚、打桩、架模……
几十个民工被太阳炸干了油， 他们
和一块烂木板、一条细钢筋
掉着豆腐渣的墙，
赌生命
他们正建造着某个城市的新农村
据说政府有多少万的拨款，他们
坐在断裂的空调板上谈论
民众的赚与亏，不谈政治
社会主义以及和谐中国。
他们 多半是将要搬进来的业主
他们会住在六楼，甚至更高的空中
不再担心顶梁柱会忽然倒下，屋顶会突然塌方，
很多人都告诉他们 绝对安全
他们在工地劳作，让出小院子、旧房子 以及田野，
他们要将泡馍砖运到楼上
斗车，铁锹，杂工——是他们的标志
它们铲一锹黄土就挖出了一个坑
越挖越大，越挖越像填不平的
世间
5、生命的自叙
文湖北魏晓运
我睡过多少工地的板子？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多少工地的板子记住了我的名字
我的夜晚，还有
那具疲惫的尸体
我是工地十八岁的幼苗
以草木为姓，天地为名
在露水沉重的植物之上，我还缺少 重量，
在喧嚣与冷漠的工地
我还绝情的缺少性格，仿佛什么
都在与我较劲。当黑夜
劈天盖地的袭来，黑
改变了一切的走势和心态
这样的夜晚，我只想沉睡不醒
不过问任何事情，以一坐丘壑的方式
走进死亡
我肯定会死——但不是现在
我还能听到我的骨骼拔节，这证明
我还很年轻。从现在到死的过程
我还必须经过，一万次或更多的假死
不可思议吧！生命多么的悬
悬的我头晕，眼花……仿佛
工地的楼盘将要倒塌。多像
我影子倒在地下，怎么
都站不起来
6、村庄与稻田
文湖北魏晓运
木棉花落到池塘中央，一群鸭子受惊
扑翅、四窜乱跑——扰乱了一池水的宁静。
麦子收割以后，布谷鸟的叫声逐渐变小
水稻田里，水位变高——池塘
下降的厉害，叶子借用我的眼睛
看清了村庄干枯的春天
落日吸干了河道仅有的水源，许多人
开始挖地球的血，一口井流出了一滴泪
整个村庄欢呼雀跃，他们用冷眼
观看大地的悲痛，大地泪流不止
许多眼睛放干了水，露出了骨头的形状
越来越深。村庄最尾端的电线
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承受着
抽水机的压力，水稻获救了
村庄却瞎了眼睛，没有医生治疗
灯泡、风扇、冰箱……
啃食着遗落的点点电压，苟延残喘
水沟被高速公路和铁路占领，水就流不进农田
村长总是把这些当成借口。我们交过了水费
村长说，我们会想法子——想着想着
稻子就收了
7、无语的民工
文湖北魏晓运
每一个民工背后，都有一段辛酸的故事
要不，谁会选择——太阳底下、风雨之中
穿一身肮脏的衣服，在一粒砂里寻找出口
一堆砖里思考未来，一面墙上规划生活
六月的天气，太阳很毒 风吹不过来
火辣的光芒，掀开安全网的一角
一个民工，整个下午都在那面墙上
腰弓的很斜，背压的很弯
不言不语，骨骼高速运转着
我看不见他身上的汗水有多深？
架子下面，一辆挖机
愤力的挖着坑，挖出黑土和沙
棺材和枯骨，还有一颗腐烂的心
在太阳底下格外醒目
这样的高温，不属于民工
机器都会滚烫、沸腾、喊热
架子上的那个汉子，头顶冒出的烟
像机器的烟筒，但是
他的抗议，远远没有发动机的声音
那么大 |
发表于 2014-2-22 11:11
收藏
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