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散文诗的定位说到今年的“鲁奖”
蔡 旭
1
散文诗是兼有诗与散文特点的一种现代抒情文学体裁。关于散文诗的定位，大体有三种说法：
一种说散文诗是独立文体；
一种说散文诗是诗的范畴之内的独立文体，与新诗并立；
一种说散文诗是诗的品种，诗的一翼。
我坚持第一种主张。
2
先从近百年前，散文诗的诞生说起。
散文诗是与新诗同时诞生的一个文学新品种。
它们是同代人。具有相同的辈份。
说它属诗的范畴，是诗的一种或一部分，不就相当于是它的儿子吗？
散文诗不是诗派生的。它不是诗的部属，不是诗的支系或支流。
它们的关系，不是父母与儿女的关系。
散文诗不是诗的儿子或女儿，而是姐妹或兄弟。
而它与散文，是亲密的邻居。
3
散文诗是散文形式的诗。或说，是散文形态的诗。
作为一个新的文学品种，散文诗一诞生（其实也诞生近百年了），它就不是散文，也不是诗了。它只是散文诗。
在散文诗里，散文与诗相依为命。失去任何一方，散文诗就不再存在。
它们不是客人与主人的关系，它们都是主人。
或可说它们是形式与内容的关系，外表与内质的关系，身体与灵魂的关系。
我用一句话表述，就是——
散文为体诗为魂。
4
散文诗与新诗的区别，在于形式。
在于“散文”这种形式。在于它的“散文美”。
散文诗具有诗的长处：诗意，凝炼，浓缩，跳跃。
散文诗又带来了散文的优势，它比诗自由、灵活、丰富、舒放，可以溶叙述、描写、抒情、议论于一炉。
不必片面强调诗而忽略散文。
如果丢失了散文的形式与散文美，它也就同新诗没有区别了。
散文诗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5
鲁迅的《野草》，是中国散文诗的标志性经典，是巅峰之作。
中国现代文学馆把《〈野草〉题辞》作为第一个展品，认定了散文诗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鲁迅并不把它当作“诗”， 他把它叫做“短文”。他说：“有了小感触，就写些短文，夸大点说，就是散文诗。”
中国当代散文诗的代表性经典作家柯蓝、郭风，也没有说散文诗是诗的一部分，他们认为散文诗是独立文体。
1998年评选第一届“鲁迅文学奖”，郭风把他的散文诗放进《郭风散文选集》，获得了“散文奖”。
郭风并没有把散文诗归属于诗，而去申评“诗歌奖”。
把散文诗看成为诗的一部分，只是近些年的事。
我所尊敬的一些老师与朋友就主张散文诗是诗的一部分。还有人把这宣布为散文诗界的“共识”。其实远未“共识”，这只是一家之言。
我同另一些师友主张散文诗是独立文体，同样也只是一家之言。
同样是为了中国散文诗的繁荣与发展，我们只是学术观点的不同，并不减弱我对师友们的尊敬，相信也不会改变我们的师友关系与深厚情谊。
6
散文诗如何定位，关系到它的生存与发展。今年“鲁迅文学奖”的评选，是一个难得的事例。
今年“鲁奖”评选的结果，同散文诗与新诗的关系有关，与散文诗是不是独立文体有关。
耿林莽老师的精品集《散文诗六重奏》终评竟得零票。不过，这不是散文诗在比赛中的失败，而只是“鲁奖”的失败。
只要看终评委是由诗人和一些不知是什么人组成，就会对结果不感奇怪了。
评委中有散文诗人吗？有散文诗评论家吗？
这些“对新诗更有情感”，生怕对新诗“形成挤压”的诗人评委，当然对散文诗不感兴趣，任是再好的散文诗，他也不投你的票。
宁可把票投给某某的被广泛认为很一般的“旧体诗”，是因为毕竟旧体诗也属诗的范畴。
不少散文诗界的师友很想在诗的范畴内，让散文诗与新诗友好相处。事实证明这只是一厢情愿。
而患有分行写作优越感的诗人及新诗评委们，实际上不会把散文诗看作“自己人”。零票，说明他们的排斥，说明他们也不会把散文诗看作是诗的一部分。
所以我认为，让散文诗“投靠”诗歌，去参加“诗歌奖”的评选，才是这次比赛失利的实际原因。
7
当然，一种文体的繁荣与发展，决定于它的作品，决定于有无大作品大作家。
但一种文体的定位，又确实有着战略性的意义。这一点，也可从今年“鲁奖”的评选中，总结经验教训。
在主张散文诗是诗的一部分的师友看来，散文诗参评“诗歌奖”是合适的。
在我看来，散文诗是独立文体，奖项如此设置就太不合理了。
长期以来，中国作协把这项全国性的文学最高奖项定名为“鲁迅文学奖”，而把代表鲁迅最高艺术成就之一的散文诗拒之门外，本身就是一种笑话。
即使今年让散文诗参评，也只是放在“诗歌（含旧体诗、散文诗）”之内。即使如此，也并不考虑如评委会声称的“作品结构要多样化”，宁可选择遭到全社会耻笑的那本旧体诗集，也不让散文诗精品有一席之地。
这说明中国作协漠视散文诗的态度并没有改变。而态度是决定一切的。
不要求中国作协增加奖项设置，而只要求改变它的态度。我要问——
为什么杂文与散文放在一起评，可以叫“散文杂文奖”。
为什么，散文诗与诗歌一起评，不能叫“诗歌散文诗奖”呢？
在此呼吁散文诗作家，等到改称“诗歌散文诗奖”时，才去申报“鲁奖”吧。
不然，一切获得公平公正对待的企望都只是空想，只是一个梦。
（2014年8月27——29日，海口）
蔡旭，退休高级编辑，不退休散文诗人。练习散文诗50年，出版《蔡旭散文诗选》、《顺流而下》、《简单的生活》等散文诗集24部。
蔡旭散文诗博客：http://blog.sina.com.cn/u/2935348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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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29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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