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外一章
《我是谁》
我是谁？如蚂蚁出入在粗糙的地上，行为暗淡；这种暗淡已是一种性格，
是在有几千年尘土的民俗笼罩下生成的。我因此举动谨慎,常常捧着蜡烛做事；
然而对光的用法，我的经验并非十分老到，只简单用于看路，用于情感打开与关闭，
再就是用于对事物远近，左右，软硬的认识。
站立在一棵树下的我，用血引来闪电，用嚎叫招来风；
视月亮为花蕾，视太阳为果实。我尊重朴实，每天弯腰觅食颗粒状的小生活，
对高处的常常产生幻觉和敬畏；叶子落下，不管有多轻，啥时落下，怎样落下，
我都惧怕砸在头顶上；儿童期我就是这样，等叶子落稳后，再摇起手里的歌谣穿过马路。
若干年后，我回忆往事，还会感慨万千；这不是一个传统节目，却是一种自觉。
我对占用我空间的物体都会迷惑，崇拜，尤其是一棵生长在心里能呼风唤雨的大树。
乌鸦的活动，有自己的方向和路线；它来往于天地间，是巫的指使；
所以我对乌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让其停在我的眼睛里，而远离我的怀抱。
我每天做的事，大小、轻重、黑白、软硬，在乌鸦看来都是游戏中的左手拍右手，
或右手拍左手，乌鸦说：“这个空间迟早会被老鼠和蟑螂的超级繁殖挤爆。”
这个空间就是我蜷曲云朵和扬撒郁闷的领域，是我裸之又裸储藏鲜嫩信仰的地点。
“预言和谎言，在戏剧起伏的案面上，没有剖开之前外包装差不多。”
听到这支声音，会怎么样？有一张脸在乌鸦身后探问，我不作回答，忌讳。
我曾经把手臂高举，力图抓住空中的什么？像枝条那样讲究细节，
有曲直，也有伤痛，呼喊着向一个看不见的境界，表达一个看得见的祈愿。
那个时辰，我不用眼睛去分辨事物，只用嗅觉去认识；
不去开动脑袋里存放的机器，只想起摸起挂在屁股上的门钥匙；
最后麻木了驱动力，主义落地，击起的小尘埃像一群小飞蚊， 却一时落不下来；
而坐着的一个影子，握一瓶红酒啃着肉排，很劲道地讲解，腐败与保鲜怎么摆放的事，
结局，是一块胡椒味的肉被烤焦了。
生活是蓬松的，是朦胧的，也是意象的。我看见有霞东红西紫，里面的事看不透；
我看见有雁，南来北往，嘴里叼的物，不晓得；我还看见有光，明来暗去，弄不懂。
这些都是在高处，在我的体外，在寓言里；我把它们划定为空中的它们，
作为一种琢磨不定的东西，在我的头顶上方悬坠。这种险情属于暗中操作，
提心吊胆是一部紧张的弹簧，安装在了我脆弱的狭窄的椎骨里，
接受还是不接受呢？我的命运只会默认，不会做声回答。
秋还没有来到，动植物还有夏，一只看不见的虫，在一棵大树上认真地结茧，
轻重不可知。风来了，动一下，是风的动；雨来了，动一下，这个是它自己的动。
想的，说的，做的都在里面形而上运行。这就是人们常念叨的神秘，这样的情节，
我在哪儿读到过，有些印象；而健忘症像一团迷雾涌来，
让我一时无法描绘出见过的现场，困惑在我的身子上下，里外粘稠。
但那只茧似图腾，色泽金黄，悬在节外生枝上垂而不落。我是谁？！
《写诗的旭光》
旭光，家在丹东。
1989年的春天，同一群喜欢摆弄文学的人一样青翠，深一脚浅一脚，
迈入叫文学院的这块田地里。他个子不高，爱吸烟，爱饮茶，也爱喝酒。
只是酒比诗贵，酒常常在高处走动，他够到的时候不多，喝酒的时候就少了。
写诗的旭光写诗入迷如爱情，长长短短的句子，码放得都比较整齐。
喜欢独自在小桌前读书，情感悠荡在鸭绿江里，文学院就在沈阳一条叫鸭绿江街的边上，
有时他一个人拎着心溜哒在天边，像古人携琴访友寻知音，寻找一个叫梅的植物。
但走得都不算远，忘归的时候不多，他很在意那份属于深处的含蓄和孤独。
又有时像一只蝈蝈和一个叫洪波的人，在西瓦窑破碎的紫色瓦片上，领着一只西风，
长一声短一声地鸣叫，叫声并不复杂，听懂的人并不多，
那个时候写诗的人都偏爱这种叫法，曲高和寡，也不在意散落在旮旯里的鸟说什么。
那个时候在省城，他还像家乡山上的坚果，内心比较柔软，有一丁点的坚硬又都用在额头上。
所以他一直努力做一个有硬度的人，属于缄默的那种。
1989年的夏天，体外温度很高，异常燥热。热得文学院胸膛滚烫，啤酒瓶劈啪乱响，
热得石头一攥淌出铁水来。旭光的诗歌这时也跟着发烧，烧得又苦又香，
是一种果实的焦味，这个味道一直浸润到身体里大大小小的枝杈上。
毕业时卷着裤脚，趟着鸭绿江街上的一层薄薄的水，他就带着这种又苦又香的味道，
走入叫社会的一幕戏剧里，戏上戏下，戏里戏外扮演了几个不同的角色，
出出进进就折腾到了中年。因为长久地关注故事的细节，眼睛出现近视，
当配好眼镜，清楚地看见周围的蚂蚁在干什么时，发现蚂蚁在为下一个冬天忙活，
又发现山不都是为了高大摆个样子给谁看，还有一个叫杜鹃的花，
翘着脚，在山间粉红地歌唱。他很惊异，开始想家。于是他携带着厚重的95年，
打马回到丹东，在一往情深浪花鲜嫩飞溅的鸭绿江边，开始了诗性的生活。
俨如一个酋长右手握着笔，大小由之；左手牵着女儿，一个可爱活泼的小公主，
漫步在江边合辙押韵，找到了自己的主题。
旭光，现今在风生水起的丹东，据说活得和他做的诗差不多一个样：
恬淡，任性随缘，自在，有情有意有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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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9-21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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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9-21 15: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