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锅槐》
文/任河
一棵抱古拥今的槐树高过白云寺,高过白云寺的白云。
它,生长于一口铁锅内,高过人间烟火。
它,听风,听雨,听暮鼓晨钟,高过一片经声。
一口破裂的铁锅,在扔进弃园的刹那,发出了破碎的声响。
或是一颗种子早已埋藏在那里,单等一口破锅的到来?或是一口破锅单等一颗从天而降的种子?或是一颗种子为一声叹息而来?
佛说,相逢是缘。
从铁锅破口泄露的一线天机里,种子找到了光明,开始诠释生命的历程。时间在铁锅破口上生锈,依然锋利如刀,将斩断一切虚望。
破口因时而开,槐树顺势而长。
铁锈脱落,放下“破”痛。雨水沿锅而下,滋润槐魂。
铁锈早已化着一片绿荫,一串鸟鸣,一声佛号。
五月,槐花开了。
铁锅打坐如常。
当时,铁锅因应力拉伸而破?因受热不匀而破?水,渗出锅底,悲从中来。
告别灶台,告别铲勺,告别碗筷。从火热的现场退出,没了一锅热情。面对冷遇,冷漠如霜。
午夜,遥对孤星。最后一窗灯光也熄了。
锈,是生命的失陷。
一天,一月,一年过去了。又一天,又一月,又一年过去了。发芽的槐籽和经年的经声,打破了铁锅的夜黑和寂寞。
越长越高的槐树,根入大地,胸怀青天,用彻底的破,解开了铁锅的心结。
古寺残照,晚课声饱满而圆润。
心中无隘,何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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