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言谈赋
“活的浪漫......”“而光彩”“......这不是说”“所以呢，我要......”又是一个——
看来又是一个
像死金鱼缸一样发困的下午
身体里几个平时废话一箩筐的奴仆都歇了，炎热层层叠叠地涌上来
覆盖了
视线所及的一片片山和山上一万棵歪脖子老树
馒头山
酵母一样的树。
我从他们溜溜板一样的语言河流的上游滑到下游
没看到一首词里等着我忘断了白频洲的少女，只看到
我自己的眼泪——“求求你们别说了好吗？”
可我并未真的出声
让我想想，今天是星期四——周末我还有个约会，与会人等姓名
不清楚
我的自由飘忽不定
今天被这几个确定，明天又在那几个口头
打滚
翻一本本连环画。
我把自由
塞进手头上随便带出来的一本书
那是一部《制度经济学》
然而他们并未停止，就在这将停未停的时候我做了个梦，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老警察
在给我纹身
“忍着点，你不仅要有精神，这精神还要穿在
皮肤外面，把它
当做一件皮衣吧，你到哪儿，就是哪儿的老大”
他冲我挤挤眼睛，一会儿工夫，帽子和领口就松弛
成了几本畅销书里微笑的
胡兰成
冰柜的一角突然张开，外面的光聚焦成一点，照亮了米粒大小的大千世界，什么都没有的物质氛围中
爱国主义和恐怖主义在被偷换成
同一个命题
这年头，命题就可以杀人，因为根本没有逻辑。
骆驼的脚可以被当成超现实主义的眼睛
而佛祖在我们身旁讲经，谈论美，谈论灵魂，灵魂像一个只要三十块钱一晚的垃圾旅店
墙上乱涂乱写着爱情和还钱。
然而我前面那个人轻轻对我说了句什么，在半醒半睡之间，我其实对他的举动一清二楚
我继续装睡
嘴唇
铺天盖地，夹杂着午餐没擦干净的芹菜味，苦瓜味，老番茄味，咸鸭蛋味——
咸鸭蛋是寒性，不宜多吃。
我一下醒过来，不小心说漏了嘴，登时，全场寂静下来，人们都转头看着我
最后一个嘴唇飘来
“这回是巧克力”
我心头暗想
赋之二，迷信赋
深夜无畏，巨掌摘下古人的肉乎乎的袖章，别在门牌号上，别好了
你就来了。
刚和几个朋友吃了烧烤，喝了酒，吹了点牛，站在楼梯口，叫了一声“到” ，生怕迟到
错过了凌晨一点，死去的经验复活
你照例清醒，身体发生变化，昨天已经成废墟的一片旷野
又生长出一座都城，宫殿庙宇园苑齐备
池塘里
锦鳞游泳，台阶上，这里一点那里一点灰扑扑的汁液
那是龙的唾沫
它刚刚把每一梯级都认认真真舔了一遍，你瞧，一半粉红，一半苍翠，这些让人恶心的你不用管
夜风一吹
就干。
颤颤巍巍。你瞧见门牌号， 什么也没说，可我晓得你的故事，你的爱情只要不吭声
这个夜晚就寂寞
男人都寂寞。
螃蟹和龙虾共芯蕊宫女挤为一体
复活在你的
脉管里
就这样你上了三楼，摸出钥匙，打开门，那帮刽子手和他们的臭虫一起从二十四史里钻出来
迎接你
明天晚上还有一场篮球赛，据说裁判收了贿赂准备吹黑哨
明天中午有几个计划要交，来来去去，办公室准备花点钱再添两台机器
和一个饮水机。
笔记本电脑没敢关。刚刚一场黄梅雨，搔首弄姿地往屏幕上撒了几滴。
就在那儿，你站着，今晚你不坐了，摊开手，什么也没有，吩咐最近旁那个瘪三
再来一瓶
喝完，你要出去，和全世界要人命的星星拼命
赋之三，幸福赋
如果让你来说，你能告诉我，活在这世上多少人真的很幸福？
能有多幸福？能像条吃饱的鳄鱼？能像在语言中找到一个金矿的长得像煤炭的老人一样？
这个人说花飞落处不再有花，昂头迎向风雨
这难道不是骗小孩的英雄主义？你让他告诉全世界，明天，这里会不会长出新花？
你让一个英雄背着背篓
走遍大街小巷捡垃圾，他能不能不是英雄？
而当一个英雄倒下，又能不能不做为我们口头的一个标志
贴满汽车的屁股？而且这也是一种幸福。
这些都是废话。我想让你相信，纵使幸福写满教科书和男人女人的床单
纵使每个男人在他们没长大的小男孩眼里都是英雄
纵使每个女人在他们重新诞生并且命名的一天里都有了不同的价值
我们依然是同样的人
同样蔫缩在每一棵树每一刻抬头低头的瞬间
假装谁也不认识谁
没有什么可以源远流长，源远流长的是每个人没有睡醒的梦和没有爱上的曙光
家门口那个天天盼着你回家的石狮子，也许也会在某一天
四分五裂去天涯海角和乌鸦谈恋爱。
而你跳起来蹦起来不管手伸向什么树的咯吱窝，摘到的都是杏子。
你会在某天下午变成一只白鹭，而你会在某天下午变成一只老虎，你会在某天下午尝试一百种身份的一百种生活
那个谁
你会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还有你，你是个男人，但你也是淑女
幸福大得无边无际！我们都大的无边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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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26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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