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肉体是那么陌生（外六首）
文/秦时月
我不曾见过父亲完整的身体
及至父亲离我而去，作为儿子和长子
这是不是有点荒谬，和不可理喻
一个与父亲隔得那么近的人
却对父亲的肉体那么陌生
这是不是有悖人伦和不孝？
那么多年，我还不曾拉过父亲的手
更没有还父亲一个拥抱
至于父亲那瘦骨嶙峋的大腿和肩胛
以及苍凉的胸膛，就更陌生了
那么多年，我只记住了父亲腿内那块铁
那块原本和父亲没有任何关系的铁
却在某一天忽然走进了父亲的身体
就像当年的我，没和父亲商量就来到了人间
它和父亲的肉体紧紧粘连
它比我更熟悉父亲
我不知道谁才是父亲真正的儿子
存下
我把你生前对我说的话存进去
我把你生前对我发的短信和微信存进去
我把你在各种场合拍的照片存进去
我把你用过的手机钱包各种证件
包括购物乘车进餐留下的凭证都存下来
让它们替你活
看到这些，我就想你没有走远
就像往日出差
十天半月就回来
天，越来越热
把外套脱下来
把衬衣脱下来
把长裤脱下来
脱得只剩内裤时
我还想脱
脱个精光
天热无君子啊
不能再脱的时候
我就开始想冬天
想雪、想冰，这样
身体就好像凉了那么一点儿
装睡的人
眼皮像政敌，表面友好
暗里争斗，那貌合神离的样子
被起伏的胸腔，鼓捣得眼睑痉挛
酸酸胀胀
身子貌似睡着，心像潮水般涌动
拍打如礁石般的胸膛
假寐之时最是无奈
即便听画眉浅唱，和溪水潺湲
也是噪音，一根针落到地上
也能砸伤脆弱的神经
那日子慢慢过成了一种仪式
你可以不知《离骚》、《九歌》
和《天问》，但不能不知
艾草、雄黄酒，和汨罗江
那日子渐渐过成了一种仪式
赋予其庄严和肃穆、怀念与追思
把艾草扎成一如他头上的峨冠吧
尽管他是那么的不屑
或挂到自家的门头，和窗棂
去为远行的大夫招魂、指路
那么多年，人们记住的
不再是他的肉身，也不是
他当年纵身一跃的愤懑
而是一个民族伟岸的身姿
和不屈的气节
我喜欢叫你“大夫”
你虽然有很多的名字
屈原、屈平、屈灵均
诗人、诗魂、诗鼻祖……
但我更愿意叫你大夫
叫你什么我都觉得
不如叫你大夫亲切、确切
大夫可以给人疗伤、去疾
也可以治社会的病
对那些倒行逆施、丧权辱国
的魍魉魑魅者，下一剂猛药
即便不能警醒世人
也可以昭示来者
致四川长宁地震
当地震成为事实的时候
我只希望
你要震就震在无人区
不要震在居住区
损失也一定要小
那些猪鸡牛羊你尽可震去
道路桥梁也可以震塌
包括房屋还可以震裂
垮一、二个屋角，掉几块砖
那都是可以忍受的
唯独人，你一个也不能震走
还不能伤着
这是6月17日22时55分
当我听说四川长宁发生6.0级地震时想到的
然后，我站起身，双手合十
面朝西部，深深鞠上一躬
2019年5-6月
作者简介:秦时月，本名张友琴，男，湖北省作协会员、中国金融作协会员。有诗文作品在《诗刊》《星星》《诗选刊》《绿风》等近百种报刊发表；入选《世界现当代经典诗选》《湖北作家作品选（2016-2017）》《湖北诗歌现场》《新世纪诗选》《中国当代诗歌赏析》《中国当代亲情诗文选》等年度选本和文集；并有多篇（首）诗文作品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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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13 0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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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13 13:50
发表于 2019-7-13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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